第8003章 越两河古域惊异俗 攀兴都库什雪岭罹疾（2/2）

恍惚中，他梦见自己化作苍鹰，锐目穿透云层俯瞰丝绸之路：驼队在群山中如金线穿珠，喀布尔城的灯火比银河更璀璨，甚至能看见极东方那座黄金覆盖的宫殿（指忽必烈夏宫）。当他试图飞向太阳时，翅膀突然被冰雪凝固，坠入无底深渊。

当地塔吉克部落的巫医用了种匪夷所思的疗法。他们将昏迷的马可裹进刚宰杀的山羊皮，在雪地里架起松枝熏蒸。老巫医边摇晃镶满绿松石的法器，边将雪莲花瓣塞入患者鼻孔，用突厥语吟唱：雪山之灵啊，把这孩子的魂从云端唤回吧！

尼科洛后来在日记中详细记载了救治过程：巫医先用岩盐摩擦患者太阳穴，再用牦牛骨针刺激脚底涌泉穴；当马可出现轻微痉挛时，立即灌入用冬虫夏草与藏红花熬制的药汤；最后将他安置在毡房火塘边，用烤热的青石块持续按摩四肢。

第七日破晓，马可在羊膻味与药香交织的气息中苏醒。他睁眼看见毡房天窗投下的晨曦，竟用流利的突厥语询问：雄鹰可曾带回东方的消息？这句谵语让守候的商队成员喜极而泣——他们不知少年在昏迷中已与某个古老的游牧灵魂短暂交融。

康复期间，马可迷上了塔吉克人的毛毡画。他发现这些用矿物颜料染制的挂毯，竟准确描绘出翻越葱岭的路线图，其中标注的温泉与岩洞后来数次挽救商队于危难。某夜部落长老邀他围坐篝火，指着星空讲述：我们的祖先跟着北斗七星来到这片牧场，现在你要跟着它去往太阳升起的地方。

当商队重新启程时，马可的行囊里多了三件珍贵物品：巫医赠送的雪莲干花、长老所赐的毛毡星图，以及他自己记录的二十三种高原草药图谱。临行前他特意登上曾昏倒的山隘，将教皇所赠的圣油滴在玛尼堆上——这个天主教与原始宗教的奇异交融仪式，被老舵手安杰洛看在眼里，低声对尼科洛感叹：您的儿子正在成为真正的世界公民。

下撤至山麓的春日牧场时，马可打开鎏金笔记本，在新页画下振翅苍鹰。他用威尼斯方言注释：据闻蒙古大汗驯养万只海东青，愿吾之目力堪比神禽，将东方奇观尽收眼底。笔尖落处，隐约可见兴都库什山脉的轮廓在羊皮纸上泛着银光，仿佛预兆着即将展开的更为壮丽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