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星夜分飞（2/2）

“常山仓乃军国重地，一夜之间，焚毁近半，存粮军械，损失无算！”庞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压力，每个字都敲在在场官员的心上，“尔等身为地方守臣，疏于防范，酿此大祸，该当何罪？”

知府噗通一声跪下，涕泪交加：“枢相明鉴！下官……下官已加派兵丁巡守，实在不知为何会突发大火，火势又如此迅猛，如同天雷勾动地火……”

“天雷？”庞籍冷笑一声，打断他，“本官看，是人祸！”他目光扫过众人，“本官接到密报，原河北安抚使崔?，在北上途中，早已被奸人挟持，或已遭不测。而今夜，有巡夜兵丁发现，常山仓火起之前，曾有身份不明之人于仓外窥探，形迹可疑，甚似崔安抚随行之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崔安抚被挟持？甚至可能已遭不测？而且常山仓大火可能与他有关？

“枢相，此事……此事关乎朝廷重臣，可有实证？”通判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庞籍冷冷瞥了他一眼：“实证？本官已命人严加搜查，相信不久便有结果。当务之急，是救火、维稳、追凶！真定府即刻起，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给本官彻查，所有与崔?有过接触之人，所有近日形迹可疑之外来者，一律严加盘问！尤其是悬泉观那个装神弄鬼的老道，‘云鹤’！给本官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众官员噤若寒蝉，连忙应命。

庞籍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处理公务。空荡荡的大堂内，只剩下他和身后阴影中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是他的头号心腹，庞福。

“都安排好了？”庞籍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淡。

“回家主，都已安排妥当。”庞福低声道，“‘火耗’已经处理干净，不会留下痕迹。几个‘不听话’的仓吏，也已经‘意外’葬身火海。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崔?或其同党，为掩盖罪行、制造混乱，纵火焚烧常山仓。咱们安排在军中的人，也开始散播消息，说崔?与辽狗有染，此次北上是为献城……”

庞籍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着扶手：“崔?必须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个‘云鹤’，他知道的太多了。”

“老奴明白。搜山的人已经加派了，通往各处的要道也设了卡子。只是北边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有一队‘送货’的兄弟，在封龙山南麓遇到了硬茬子，对方似乎提到了‘云鹤’和‘北辰’。”庞福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

庞籍敲击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庞福将黑衣人小队遭遇崔?、见到云鹤令牌、听到“北辰”名号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对方人数不多，但身手不弱，尤其护卫极为悍勇，像是军伍出身。他们向山中逃去，我们的人追之不及。”庞福补充道。

“军伍出身……云鹤令牌……还知道‘北辰’……”庞籍眼中寒光闪烁，“是崔?！一定是他！他没死，他还和云鹤那老鬼搭上了线！”他猛地站起身，在大堂中踱了几步，“他手里一定有云鹤查到的那些东西！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河北！”

“家主放心，他已是瓮中之鳖。南下的路已封死，他若想活命，只能往北边逃，或者去大名府找机会。老奴已飞鸽传书大名府那边，让他们留意。只要他敢露面……”庞福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庞籍停下脚步，望向北方漆黑的天际，那里，常山仓的火光仍未完全熄灭。“北边边境现在情况如何？”

“据‘掌柜’传来的消息，辽国南京道那边，耶律宗真的弟弟耶律重元近来动作频频，对咱们的‘货’催得很紧。边境上，小摩擦一直不断，咱们的人也在适时‘添把火’。只要常山仓被毁、边储空虚、主官‘通敌’的消息传开，军心必然浮动，到时候不怕大事不成。”庞福阴恻恻地笑道。

庞籍沉默片刻，缓缓道：“告诉‘掌柜’和‘判官’，一切按原计划进行。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只要‘北狩’功成，这大宋的江山……哼。”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野心，却如暗火般燃烧。

“那……宫里的那位？”庞福小心翼翼地问。

“宫里那位自有‘北辰’去操心。我们只需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庞籍摆摆手，“你去吧，盯紧点，有任何崔?或云鹤的消息，立刻来报！”

“是！”庞福躬身退下，身影融入阴影。

庞籍独自站在空旷的大堂中，看着窗外渐弱的火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