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贪婪之网(1998-1999)(2/2)
年夜饭的蒸汽模糊了墙上泛黄的《打捞许可证明》,李月竹把存单压在松木砧板上。砧板裂纹里还嵌着父亲当年劈柴留下的斧痕。哥,银行说这笔船具维修费...得走防汛物资的账。
李玄策的筷子停在清蒸带鱼上方,鱼眼珠的混浊反光映着存款人:李月竹的字样。母亲佝偻着背端来鱼汤,汤里漂着的紫菜像海事局档案室里泡胀的旧图纸。
审计科新来的小赵...李玄策的尾音被突然响起的刨木声切断。母亲正在角落刨着半截龙骨模型,木屑雪花般落在存单上。
小赵他爹是陈大锤!李月竹突然尖笑,鱼刺扎破的指尖在存单上按出血印,就是八三年和爸一起下水再没上来的那个!她转动松木砧板,存单被鱼汤浸透,下月打捞局要查旧案,爸那件泡烂的工装还锁在妈箱底呢。
窗外爆竹声震得墙上的潜水镜框咔咔作响,那是父亲唯一留下的遗物。李玄策的拳头砸在砧板上,陈年斧痕里渗出松脂,将伍佰柒拾万元整染成琥珀色。母亲突然举起刨子,锋刃在灯光下晃出寒芒:该给阿竹打个首饰盒了,就用当年给你爸备的楠木料。
李月竹用存单角擦掉唇边的鱼鳞,纸币边缘在潜水镜片上卷曲成纸钱形状。母亲的手抚过她发梢,掌心的渔网勒痕比存单上的防伪线还要细密。当年你爸常说...老人的呢喃混着刨木声,沉船里的珠宝,捞上来都是沾着人油的。
后半夜雪落满码头时,李月竹对着潜水镜呵气。雾凇在镜片上结成蛛网,二十根金条的倒影正在其中扭曲变形。母亲仍在不眠不休地刨着楠木,每道刨花都带着三十年前沉船舱底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