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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贪婪之网(1998-199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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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灯在玻璃罩下晕出昏黄的光圈,李月竹的钢笔尖悬在第五十四张运输发票上发抖。老会计胆囊炎住院前留下的签名样本摊在桌角,张德贵三个字的撇捺像浸了桐油的麻绳。她咬住下唇,笔尖触到大连至沈阳特种钢材运费的收据联时,墨水突然洇出一只黑蜘蛛的形状。这笔迹...她抓起刨花擦拭,木屑勾破了劣质纸张,倒是像爸补船板时渗的沥青。

窗外乌鸦扑棱棱掠过晾衣绳,惊得母亲晾晒的渔网簌簌作响。三年前海事局送来父亲失踪证明时,浸透海水的工装裤也是这样在寒风里晃荡。红墨水漫过陆万捌仟元整,染红了桌角半截松木——那是父亲没做完的船舵模型,断面处的年轮像凝固的漩涡。

中秋月像枚生锈的铁钉钉在船坞上空时,李月竹已经伪造完所有发票。布料商老陈掀开檀木盒的声响惊飞了桅杆上的鱼鹰,二十根金条将红绸压出棺材纹路。李科长,这批帆布次品率...他脚边的麻绳还沾着码头腥气,与她家院里堆着的旧渔缆如出一辙。

听说这批料子要做救生艇帆篷?李月竹的指尖抚过金条凹槽,绸缎撕裂的声让她想起父亲最后一次离家时扯断的帆索。指甲抠下一缕红丝绒时,老陈的瞳孔缩了缩:上月造船厂刘主任收金条时,也说像他闺女嫁衣的滚边。

远处传来汽笛呜咽,惊得檐下风干的鱿鱼撞在窗棂上。母亲佝偻着腰在院里补网,梭子穿过网眼的节奏,像极了当年海警在码头清点父亲遗物的脚步声。

暴雨砸在造船厂铁皮顶棚的深夜,李月竹的手电筒光束切开黑暗。出纳小王泡胀的右手浮在油污水洼里,那手指昨夜还在暗账本上记着十二月七日,李科长支取三十七万。烧焦的账页碎片粘在生锈门板上,像块溃烂的船蛆啃噬的旧船板。

漏电?保卫科长踢了踢苏联产配电箱,电火花溅在她雨靴上,这玩意早该换了!

她蹲下身子,指甲从门缝抠出半片焦纸,这铁门还是爸当年给造船厂焊的。雷声炸响的刹那,李玄策审批四个字在闪电里扭曲成父亲工牌上的钢印。母亲补网的梭子突然从口袋滑落,沾着咸腥的尼龙线缠上她颤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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