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褪色的铁盒·蓝皮本(寅时)(1/2)
启明星亮起时,方清墨捧出个铁盒。蓝漆剥落的封面上,战地文艺创作手册的字迹依稀可辨。李玄策翻开泛脆的纸页,1952年冬至那天的记录突然簌簌落下一片枫叶——朝鲜战场的枫叶,叶脉间写满烈士遗言。
二伯转业时,往玻璃窑里扔了七本这样的笔记。大哥轻抚烫金厂徽,熔出的第一炉玻璃,透着血丝般的红纹。他说这是记忆结晶,专门给退伍兵宿舍做窗户......
铜爵中的残酒突然泛起涟漪。众人沉默间,老宅地基深处传来沉闷震动,像当年二伯在坑道敲打自制扬琴的余韵。李念墨腕间银镯无风自鸣,与五十年前某次特殊演出的谢幕钟声遥相呼应。
晨光像把生锈的剃刀,沿着阁楼天窗的裂缝切进来。方清墨跪坐在霉斑织就的绒毯上,右手虎口还沾着昨夜擦拭铜烛台留下的绿锈。那只铁盒安静地蛰伏在樟木箱最底层,覆满蛛丝的外壳泛着幽蓝,仿佛浸透了整条银河的星屑。
她的指甲刚触到盒盖边缘,阁楼忽然震颤起来。十五年前的军用罐头盒在掌心跳动,像是祖父临终前插着输液管的手背青筋。盒盖夹层弹开的瞬间,一枚变形的子弹头滚落在松木地板上,在陈年积灰里犁出暗红的沟壑。
李玄策的脚步声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板逼近时,方清墨正用绢帕裹着那枚子弹头。深褐色的氧化痕迹沿着螺旋纹路攀爬,让她想起去年在省博物馆看到的青铜爵——那些沉睡千年的酒渍,也是这般蚀进金属的肌理。
当心虫蛀。李玄策的袖口扫过她肩头,带起一阵檀香混着旧书的气息。他翻开蓝皮本的姿势像在拆解定时炸弹,泛黄的纸页间突然腾起细碎的磷光。附着在扉页的干枯萤火虫簌簌碎裂,翅翼的纹路在晨光中化作齑粉,露出底下卷成细管的暗褐色纸片。
那是张用子弹壳压平的烟盒纸,边缘残留着锯齿状的撕裂痕迹。方清墨看着李玄策用镊子展开纸片,1952年的墨迹在潮湿的江南梅雨季里洇开,却仍能辨认出用刺刀尖蘸着硝烟写就的字句:告诉春妮,我衣兜里藏着她的辫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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