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门边的旧马灯(2/2)
窗台上的旧砚台是块普通的石头,砚池里的墨迹干成了块,边角被墨条磨得圆润,像块浸了油的黑面包。这是姥爷教我写毛笔字用的,当年他握着我的手,在砚台上磨墨,说“墨要磨得匀,字才能写得正”。
姥爷说这砚台“吃墨”。每次磨墨,他都要往砚池里滴三滴水,说“多了淡,少了涩,刚好能养墨”。有回我把砚台摔在地上,磕掉了个角,姥爷却笑着说“破了更好,墨香能透出来”。
砚台的侧面刻着个“勤”字,是姥爷的笔迹,笔画里还留着墨痕。现在我早就不练字了,砚台却还在窗台上,姥爷偶尔会拿起它,说“哪天有空,再教你磨墨”。其实他是想让砚台等着——等我想起那些握着他的手的日子,等墨香重新漫出来的暖。
门边的旧马灯玻璃罩碎了,灯座的铁皮锈成了红褐色,灯芯的棉线早就干硬,却还保持着燃烧的形状。这是爷爷巡夜用的,当年他在生产队看场院,就提着这马灯,灯光“忽明忽暗”照在麦垛上,马灯的影子在地上晃,像个跟着他的伙伴。
爷爷说这马灯“不怕风”。再大的风,灯芯都能稳稳地燃着,说“灯芯有股犟劲,跟咱庄稼人一样”。有回马灯被风吹倒了,煤油洒了一地,爷爷却没心疼,说“只要灯还在,就能再灌油”。
马灯的提手松了,爸爸想把它扔了,爷爷却找了截铁丝把它绑好,说“挂在门边,夜里能当个念想”。其实那马灯里藏着的不只是煤油,是爷爷在麦垛边的脚步声,是星光下的守护,是个老人把日子照得亮亮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