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灶台上的铁锅(2/2)
灶台上那口铁锅,黑黢黢的,锅沿都磨出了亮边,是家里用了十年的老物件。锅底结着层厚厚的锅巴,洗不净也刮不掉,却像是给铁锅镶了层暖融融的铠甲。
清晨的第一缕烟,总是从这口锅里冒出来的。李伯把引火的柴塞进灶膛,火苗“噼啪”舔着锅底,铁锅慢慢热起来,他往锅里倒半勺菜籽油,油星子“滋滋”跳着,舔过锅壁的每一寸,把陈年的烟火气都烘了出来。
“该烙饼了。”李伯念叨着,把发好的面团揣进锅里。面团一沾热锅,立刻发出“刺啦”的声响,白胖的面团渐渐鼓起,边缘镶上圈金黄,香气顺着锅沿往外钻,混着柴火气,勾得人直咽口水。
这铁锅性子烈,得顺着它。火大了会糊,火小了又烙不透,李伯摸得准它的脾气,灶膛里的火总是不疾不徐,铁锅就乖乖吐出喷香的烙饼,边角焦脆,中间暄软,带着股说不出的扎实味。
有回新来的学徒不懂事,用铁铲硬刮锅底的老锅巴,被李伯呵止了:“这锅巴是念想,刮掉了,锅就不香了。”那锅巴是十年里无数顿饭的沉淀,浸着米香、油香、还有灶膛里的草木香,刮掉了,铁锅就像丢了魂。
傍晚熬粥时,铁锅更显温顺。米粒在锅里慢慢舒展,咕嘟咕嘟地唱着歌,粥香漫出来,把整个灶房都泡得软软的。李伯坐在灶门前添柴,看着锅里翻滚的白粥,铁锅被火映得发红,像块被焐热的老玉,透着股让人踏实的暖意。
夜里,铁锅静静地蹲在灶台上,锅底还留着余温。灶房里的灯昏昏黄黄,照着它黝黑的身影,倒像是家里最沉默的长辈,把一天的烟火气都收进肚里,等着第二天再把热乎的日子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