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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灶边的铜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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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了,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娘把煮好的姜汤倒进碗里,递给我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铜壶,烫得她缩回手,却没吭声。我看着她发红的指尖,突然觉得这铜壶就像这个家,看着粗粝,却藏着化不开的暖。

现在,每天清晨,我都会抢先蹲在灶前,帮娘点燃松针,看着火苗慢慢舔热铜壶。听着壶盖的轻响,闻着淡淡的铜锈味,心里踏实得很。这老铜壶,烧了一辈辈的水,温了一辈辈的日子,就像娘说的:“物件老了不可怕,只要心里的火不灭,就永远有用处。”

院墙的角落里,斜斜倚着个旧竹筐。篾条已经泛出深褐色,有些地方磨得发亮,还有几根篾条松了头,垂下来晃荡着,像老人花白的胡须。这是爹年轻时编的,那时他刚从部队回来,手脚还没褪掉军人的利落,编筐时却格外耐心,一根篾条劈得比头发丝还匀,筐底的纹路像蜘蛛网似的,密得能接住漏下来的小米。

小时候,这竹筐是我的“宝座”。爹下田时,就把我放进筐里,挑在肩上。筐沿蹭着我的脸蛋,带着竹子的清香和阳光的暖,晃悠悠的,比摇篮还舒服。有次我在筐里睡着了,尿湿了爹的后背,他也不恼,只是回家后被娘笑着骂了句“傻大个”,然后把竹筐里外刷了三遍,放在太阳底下晒,那股淡淡的竹腥气混着阳光味,至今还记得。

后来我长大了,竹筐就用来装秋收的红薯。每年霜降前后,娘会把挖回来的红薯一个个擦干净,码进竹筐里,再在筐底铺层干稻草,说是能防潮。满筐的红薯透着甜丝丝的气,竹筐也被撑得鼓鼓的,像个圆滚滚的胖娃娃。有回我嘴馋,趁娘不注意,从筐里偷拿了个小红薯,躲在墙角啃,被爹撞见了,他没说我,只是拿起竹筐抖了抖,笑着说:“这筐啊,装得住红薯,可装不住馋虫。”

前几年,家里买了塑料筐,轻便又结实,娘说把旧竹筐扔了吧,占地方。爹却没肯,他找了些新篾条,坐在门槛上,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把松了的地方重新捆扎好。篾条硬,他的手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血珠滴在竹筐上,像落了几朵小红花。我要帮他,他摆摆手:“你编不来,这老物件有脾气,得顺着它的纹路来,急了就断。”

修好的竹筐,爹用来装晒干的草药。春夏采的艾草、薄荷、金银花,晒干了都往筐里塞,远远就能闻见一股清苦的香。娘说这些草药能驱蚊、能泡茶,比城里买的花露水管用。有次邻居家孩子起了痱子,娘从竹筐里抓了把薄荷,煮了水给孩子洗澡,没两天就好了。邻居要给钱,娘笑着指了指墙角的竹筐:“谢这老筐吧,是它装着这些好东西呢。”

上个月下大雨,院墙塌了个角,泥土把竹筐埋了半截。我以为它这回肯定要废了,爹却光着脚把它挖出来,用清水冲了又冲,放在屋檐下晾干。竹筐的篾条吸饱了水,颜色深了好几度,倒显得更精神了。爹摸着筐沿说:“你看,它经得住泡,就像咱庄稼人,淋点雨不算啥。”

现在,竹筐依旧在墙角倚着,里面装着今年新收的干辣椒和干豆角。阳光斜斜照在上面,篾条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一首没写完的诗。我知道,爹舍不得扔它,不只是因为它能用,更因为这竹筐里装着的,是他年轻时的手艺,是我小时候的晃悠时光,是一家人过日子的细碎念想。

老物件就是这样,看着旧了、破了,可只要还有口气儿,就能接着装东西,装着日子里的甜,也装着生活里的苦,稳稳当当,不声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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