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窗台上的玻璃瓶(2/2)
灶台上那只铁壶,是爹年轻时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黑黢黢的壶身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壶嘴有些歪斜,壶把缠着圈旧布条,是娘怕烫手特意缠的。
每天清晨,娘总会先往铁壶里灌满水,坐在灶前添柴烧火。火苗舔着壶底,“噼啪”声里,铁壶渐渐热起来,壶身慢慢变红,最后“呜呜”地唱起歌,壶嘴冒出白花花的蒸汽,带着股铁锈混着水汽的味道,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有次壶底烧出个小洞,爹想用焊锡补,娘却说:“别费那劲,凑合用吧。”她找来块旧铜钱,剪得比洞口略大些,在火上烤热了,趁着铁壶还烫,“啪”地按在洞上,再用锤子轻轻敲实。没想到这法子竟管用,倒水时只有细细的水流从铜钱边缘渗出来,娘用布条擦了擦壶身,笑着说:“你看,这不就又能撑阵子了。”
冬天冷,铁壶成了个“暖炉”。我写作业手冻得发僵时,就捧着壶身焐手,铁锈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烘烘的。壶盖边缘磕掉了一块,盖不严实,蒸汽总从缺口钻出来,在灶台上结出层薄霜,像撒了层白糖。
前阵子村里来了收废品的,爹说把铁壶卖了换几个钱,娘却把壶抱进了里屋:“留着吧,烧开水比电水壶实在,还能顺便烘烘鞋垫。”现在每次烧开水,壶嘴依旧歪歪地喷着蒸汽,铜钱补丁处渗着的细流在灶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阳光照上去,倒像嵌了块亮晶晶的镜子。
这铁壶看着丑,却比那些锃亮的新壶更懂日子——不讲究样子,只认实在,烧得出热乎水,烘得暖鞋垫,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