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老井绳上的结(2/2)
年轻人发现井绳的结数正好是十二,老张说那是按月份算的:“正月的结最大,因为过年要洗的东西多;六月的结最松,天热,井绳容易胀,得松着点透气。”他数着绳结给人看,“你瞧这七月的结,旁边还缠着根红绳,那年我闺女出生,我娘缠的,说给井水报个喜。”
井壁上长满了青苔,老张用竹竿刮下一点:“这苔鲜不能除,它们是井的‘舌头’,天要下雨就变绿,天旱就发黄,比天气预报准。”他又指着井沿的磨痕,“这是一代代人跪出来的,以前女人家打水矮,得跪着才够得着绳。”
有个姑娘好奇地问:“张叔,这井绳换过吗?”
老张摸了摸最上面的结,眼神软下来:“换过三次芯,外层的麻绳补了又补。但这结没换过,我爹打的结还在最底下,我接的结在中间,上个月我儿子刚续了个新结在顶上。”他拽了拽绳子,整根井绳像条长蛇,带着三代人的手温,在辘轳上缓缓转动。
日头爬到头顶时,老张把井绳重新缠好,在辘轳上盖了块木板:“中午井要‘歇晌’,别打扰它。”他拍了拍井绳,“它呀,跟咱过日子一样,得有张有弛,该紧时紧,该松时松。”
木板盖上的瞬间,井里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像谁在底下应了句。年轻人看着那根盘在辘轳上的井绳,忽然懂了——那些结,哪里是给老天爷看的,分明是一辈辈人把日子的分量,都系在了这根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