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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野孩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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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爷说,赵磊妈蹲在炉边添煤,煤块响,怕是冲撞了磨坊的老祖宗,得去烧点纸赔罪......

我没敢多待,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走出赵磊家的院子,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个怪物。我回头看,赵磊家的窗户上结着冰花,冰花里好像有个老太太的影子,背对着我,头上插着根金簪,在夕阳下闪着光。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妈在厨房做饭,油烟味混着煤气味,呛得人咳嗽。我坐在客厅里,盯着窗外看。街中间那段的路灯还是坏的,黑漆漆的,老槐树的影子像个张牙舞爪的鬼。

突然,窗玻璃上响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是块冰碴子,不知从哪儿掉下来的,砸在玻璃上,碎了。可冰碴子碎了之后,玻璃上却多了两个小小的手印,像孩子的手按上去的,五个指头印清清楚楚,带着水汽,慢慢往下淌。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手印很小,比我妹妹的手还小,而且......没有指纹,平平整整的,像用模具印上去的。

就像老槐树下的脚印。

吃饭了。妈在厨房喊。

我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手印。水汽越淌越多,把手印晕开了,像两张哭花的脸。

发啥愣呢?妈端着菜出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窗户,咦,这玻璃咋回事?

她走过去,用抹布擦了擦,手印被擦掉了,却留下两道水痕,像两条小蛇,顺着玻璃往下爬。

可能是外面的雪化了。妈没在意,把菜放在桌上,快吃,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炖白菜。

我拿起筷子,却没胃口。白菜在碗里冒着热气,可我总觉得那热气里,有两个小小的影子在晃,一左一右,像蹲在老槐树下那样。

夜里,我被冻醒了。窗外的风更大了,地叫,像那女孩的哭声。我睁开眼,看见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露出窗户的一角。

玻璃上,又结了冰花。

这次的冰花,不像往常那样乱七八糟,而是清清楚楚地冻出两个小孩的样子——扎小辫的女孩,穿大棉袄的男孩,他们蹲在老槐树下,仰着头,眼睛黑漆漆的,正对着我的窗户看。

男孩的嘴动了动,像在说:我们跟着。

女孩的辫梢晃了晃,像在说:等等我们。

我吓得尖叫一声,把头蒙进被窝。可那声音像长了腿,钻进被窝,钻进耳朵,钻进脑子里,一遍遍地响。

不知过了多久,鸡叫了。我慢慢掀开被窝,窗外已经亮了。玻璃上的冰花化了,只有两道水痕,像昨晚的一样。

我跳下床,冲到街中间那段。老槐树下,除了厚厚的积雪,什么都没有。可雪地上,又多了几个小小的脚印,通向去年失火的那户人家。

我深吸一口气,踩着脚印往前走。失火的房子只剩下断壁残垣,黑黢黢的,像张开的嘴。我走到屋里,在墙角的地方,看见堆着两件小小的棉袄,一件绣着小花,一件袖口磨破了边。

棉袄上落满了灰尘,却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我把棉袄捡回了家,藏在床底下。妈打扫卫生时发现了,问我:这哪儿来的?脏成这样。

捡的。我说,看着还行,洗洗能穿。

妈没再问,拿去泡在盆里。可棉袄刚泡进去,水就变成了黑色,像墨汁,还散发出股烧焦的味,呛得人直咳嗽。

扔了吧,妈捂着鼻子,怕是烧过的,不吉利。

我没让扔,把棉袄捞出来,拧干水,偷偷藏回床底。我知道,这是那两个孩子的棉袄。去年失火的时候,他们没来得及穿走。

赵磊周一来上学了,脸色还是有点白,但精神好多了。他说,他爸去磨坊后面烧了纸,还摆了供品,他的烧就退了,也不做噩梦了。

那老太太没再来找你?我问。

没了,赵磊摇摇头,我爷说,她就是想让人惦记着,知道还有人记得她,不是孤零零的......

我心里一动。那两个孩子,是不是也这样?他们蹲在老槐树下,跟着我跑步,是不是想让我发现他们,想让我记得,去年冬天,这里有两个孩子没跑出来?

那天下午,我去商店买了两张黄纸,又买了两根红蜡烛。放学回家,等到天黑,我抱着那两件棉袄,走到老槐树下。

风还是很大,吹得树影摇摇晃晃。我把棉袄放在地上,点燃蜡烛,黄纸在火苗里蜷曲,发出的声。

我知道是你们,我对着火苗说,声音有点抖,这棉袄还给你们。天这么冷,穿上吧。

纸灰打着旋往上飘,像两只蝴蝶。我好像听见的笑声,很轻,像雪花落在地上。

别跟着我了,我说,我会记得你们的。

火苗突然窜高,把两件棉袄也点燃了。火光映着我的脸,暖融融的。棉袄烧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成了灰烬,混在黄纸灰里,被风吹向失火的房子。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凌晨的街上看见那两个孩子。窗玻璃上的冰花,也恢复了乱七八糟的样子,再也没冻出小孩的影子。

只是每年冬天,到了失火那天,我都会去老槐树下烧点纸,摆两根红蜡烛。有时候会看见雪地上有小小的脚印,围着蜡烛转一圈,然后通向失火的房子,像有人来过,又回去了。

赵磊后来跟我说,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小脚老太太,但每次路过磨坊,都会往后面看一眼,心里说句天冷,多穿点。他说,那样心里踏实。

我懂他的意思。那些我们以为吓人的,或许只是太孤单了。他们没人惦记,没人记得,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找个人说说话,让别人知道,他们曾经来过。

就像那两个蹲在槐树下的孩子,像那个戴着金簪的老太太。他们不是想害人,只是想被记得。

现在,我偶尔还会早起跑步,只是不再跑那条街。远远看见老槐树,心里会暖暖的。我知道,树下或许还蹲着两个小小的影子,只是他们不再跟着我,只是静静地蹲在那里,看着晨光一点点爬上屋顶。

有天清晨,我又绕到老槐树附近,远远看见雪地上放着两个小小的雪人,歪歪扭扭的,一个扎着用红布条做的小辫,一个戴着顶纸糊的小帽子。雪人旁边,还摆着两颗冻得硬邦邦的野山楂,像两颗红珠子。

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风卷着雪沫子落在脸上,不觉得冷,反而心里热乎乎的。我知道,这是他们在跟我说。

后来,我搬家了,离开了那条老街区。临走前,我又去了趟老槐树那儿,烧了最后一次纸,把自己攒的零花钱换成了两张崭新的黄纸,在火苗里轻声说:我要走啦,以后会有人记得来看你们的。

火苗响着,纸灰飘向失火的房子方向,像在挥手告别。

去年冬天,我回老街区办事,特意绕到街中间。老槐树还在,只是树干更粗了些,枝桠上挂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灯笼——大概是新搬来的人家挂的,看着很热闹。

失火的地方已经盖起了新的小平房,门口堆着过冬的柴火,晾衣绳上挂着小孩的棉袄,粉粉嫩嫩的,在风里晃来晃去。

我站在老槐树下,突然听见身后有小孩的笑声,清脆得像冰凌碰撞。回头一看,两个穿着新棉袄的孩子正在新盖的小平房前堆雪人,男孩举着胡萝卜当鼻子,女孩捧着团雪往雪人头上扣,笑得咯咯响。

他们的脸圆圆的,眼睛亮闪闪的,像盛着星星。

我看着他们,突然笑了。风从树梢吹过,的,像有人在说我们不孤单啦。

原来,那些让人害怕的,从来都不是为了吓唬谁。它们只是被困在原地的思念,是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告别,是想被这个世界记得的小小执念。

就像赵磊说的,你对着它们笑一笑,说句暖心话,它们就会安安静静地待着,在晨光里,在月光里,守着属于自己的那片小角落,不再打扰,只在偶尔被想起时,偷偷递来两颗冻红的野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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