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恍如隔世(2/2)
转折发生在那个特殊的年份。之前还能挑挑拣拣,后来学校停课,积压的六届学生像开闸的洪水,“哗啦”一下子全涌进了农村。从那时起,插队就成了大多数人的命运。
一千八百万人啊!整个国家的城镇青年像被一张无形的筛子筛过,纷纷扬扬洒落在各个角落。
这场涉及一千八百万年轻人的大迁徙,动员力度之强、涉及家庭之广、社会影响之深远,在二十世纪都是极其罕见的。它改变的不仅仅是这些年轻人的命运,更深地重塑了整个社会的面貌。
渐渐地,“插队”这个词有了新的含义。它不再只是个社会型大动作,而是成了整整一代人的烙印。后来有人出国闯荡,管它叫“洋插队”——可从来没听谁说“洋兵团”“洋农场”。有些词啊,就像手上的老茧,长在特定的一代人身上,磨不掉也替代不了。
说起“插队”,其内涵足以涵盖“知青”和“上山下乡”的核心,因此提到“插队”时,通常无需再强调后者。
和兵团知青每月拿固定工资不同,插队知青是和社员一样靠挣工分换口粮,像候鸟一样听着生产队的钟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插队模式不像农场有后勤保障,知青们必须直面更严酷的生存考验,迈过一道必须过的“生存关”。
他们要从生火做饭学起,学会缝补浆洗,自己对付头疼脑热,甚至操持婚丧嫁娶。这群城市青年要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重建整个生活。那些年纪小又举目无亲的知青,常常陷入“冷锅冷灶、孤灯寒衾”的困境,其中衍生出的生活难题像波纹一样扩散,牵动着许多人的心。
户口挂在生产队,人住在小集体户里,知青们总有种漂泊无定的感觉。后来大家慢慢意识到,这种模式像是一种“过渡”,回城的主要指望是通过优先招工招干等途径离开农村。兵团与农场知青为回城提出的口号:“我们不是农工,我们是知青!”,也从侧面印证了插队知青这种“过渡”状态的特别之处。
每当觉得前路迷茫时,知青们常常想起四五年前刚下乡时的自己,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