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看来,这最难的玻璃泡,算是找到真佛了。(2/2)
“哦,王副所长啊,有事?”老头儿语气缓了点,但没开门的意思。
何雨柱上前一步,恭敬地开口:“陈师傅,冒昧打扰。我是红星轧钢厂的何雨柱,有个技术上的难题,想请您这金手指出山,帮我们攻关一下。”
陈师傅眼皮一翻,打量他几眼:
“轧钢厂的?找我吹玻璃的干嘛?不去不去,厂里的活儿就够我忙活的了。”
说着就要关门。
何雨柱早料到这出,不慌不忙说道:“陈师傅,不是让您做瓶子做管儿。我们是想请您吹几个眼睛。”
“眼睛?”老头儿动作一顿。
“对,给微生物装眼睛。”何雨柱比划着,
“需要一种特殊的玻璃泡,得薄如蝉翼,透亮匀溜得像一汪秋水。
最关键的是,这层玻璃膜得能尝出液子是酸是碱,还得扛得住蒸煮消毒,不能一碰就麻爪。”
陈师傅听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但嘴上还硬:
“说得轻巧!你知道这得多难?料子不对,火候稍偏,吹气手一抖,全完蛋!这是精细到了骨子里的玩意儿!”
“所以才来求您这尊真神。”
何雨柱顺势接过话头,精准地点出关键,
“我琢磨着,得用含锂的特殊料子,熔点得控得死死的,吹制的时候,那股气儿得又绵又匀,靠手感把这窗户纸吹到极致薄,还不能破。”
这话一出,陈师傅准备关门的手彻底放下了。
他再次上下打量何雨柱,眼神里少了点轻视,多了点探究:
“你小子……懂点门道啊。不是外行来瞎指挥的。”
何雨柱苦笑一下:“陈师傅,不瞒您说,这东西是用来做活态感知的。
说白了,就是给发酵罐里的菌群装上眼睛和耳朵,让咱们能看清它们是怎么长、怎么活的。
这事儿成了,往后咱们国家的粮食转化、药品生产,效率能提一大截,能省下太多冤枉钱,造福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这不是我何雨柱个人的事,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陈师傅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理是这么个理……可你这要求太刁,得单独开小炉,反复试。这成本,海了去了!厂里不可能批,我个人也搭不起这工夫和料钱。”
眼看又要陷入僵局,何雨柱话锋一转:“陈师傅,您看这样行不?不用专门开炉。就趁您在厂里干完大活儿,炉子还旺着,料头还有富余的时候,顺手捎带脚,帮我试几个?
就当是练练手,琢磨个新玩意儿。成了,是意外之喜;不成,也不浪费您专门工夫,料钱我们照付。”
这顺手捎带一下就把心理门槛和成本压到了最低。
陈师傅皱着眉盘算,明显意动了,但还没松口。
何雨柱知道就差最后一把火。他从随身带的帆布挎包里掏了掏,取出了一个小布袋和一个小网兜。
“陈师傅,这点心意,您一定得收下。”他递过去,
“知道您这儿什么都不缺,但这上好的精白面,蒸馒头烙饼那是一绝;
这红皮鸡蛋,个顶个的新鲜。您和家里人尝尝鲜,也算我们小辈一点心意。”
在那年月,这玩意儿可比钱实在多了!陈师傅看着那雪白的面粉和个头匀称的红皮鸡蛋,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倔强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动。
他沉默地接过东西,掂量了一下,终于瓮声瓮气地开口:
“……行吧。看在你小子是个办实事、懂行的人,也是为了公家大事。
下次炉子方便的时候,我顺手给你试试。但话说前头,这可没准谱儿,十有八九得失败,你别抱太大指望。”
何雨柱心中大石落地,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有您这句话,有您肯出手,就成功一大半了!太感谢您了,陈师傅!”
从陈师傅家出来,王大牛佩服地捶了何雨柱一拳:
“行啊柱子!你这套组合拳,真是把这个倔老头儿给拿捏住了!又是大道理,又是小窍门,最后还来了点实在货!”
何雨柱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
他仿佛能透过胡同的墙壁,看见那位金手指在厂里那烧得通红的炉子前的模样——
等哪天厂里大件的活儿干完了,炉火还旺着,坩埚里融化的、掺了锂的特种玻璃料像糖稀般翻滚着金红色的气泡。
陈师傅会板着脸,抄起他那根用了半辈子的长吹管,看似随意地在坩埚里一蘸,粘起一小团亮晶晶的料。
他绝不会像平常吹暖水瓶胆那样大开大合。
只见他眯起那双眼,把吹管凑到嘴边,腮帮子微微鼓动,全凭丹田里那股又细又绵长的气,透过管子,小心翼翼地顶动那团软化的玻璃料。
他的手腕极其稳定地转动着,让玻璃料在空气中自然下垂、延展,另一只手可能还会拿着个小小的、光滑的石墨模具在旁边辅助定型,目的就是让那层玻璃壁均匀地、缓缓地变薄。
周围的小工怕是大气都不敢喘,看着那团红光在老师傅手里,如同被施了魔法,慢慢变成一个壁薄如纸、近乎透明的小泡。
关键就在那火候和气息的毫厘之间:火猛了,料子澥了,容易破;气急了,厚薄不均,前功尽弃。
也只有陈师傅这样手比机器还稳,对火候和材料性子吃到骨子里的老把式,才有几分把握能“捎带脚”把这玩意儿给抠饬出来。
“看来,这最难的玻璃泡,算是找到真佛了。”
何雨柱推着自行车,对旁边的王大牛说道,语气轻松。
王大牛也挺高兴:“行了,这头一桩大事儿算是有着落了。”
何雨柱点了点头,可随即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王大牛商量:
“玻璃泡这事儿,陈师傅这儿看到了亮儿。可那溶解氧电极的探头……也是个硬骨头啊。”
他停下脚步,索性靠在自行车上,掰着手指头给王大牛分析,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那探头,说白了,就是个小帽子难题。”
“第一,是那层帽子本身——得是一种只透气、不透水的薄膜。这玩意儿,我琢磨着,得是顶尖的高分子材料,还得能做成均匀的、超薄的膜。
这东西,现在怕是比玻璃泡还难弄,估计得从搞特种塑料研究的兄弟单位想办法,或者看看能不能从进口的某些特殊设备里拆点边角料。”
“第二,是戴帽子的功夫——得把这层薄膜,严丝合缝、紧绷绷地封装在探头的端头上,不能漏液,还得保证气体能顺畅进出。
这封装手艺,要求不比吹玻璃泡低,而且涉及到金属、塑料、电解液的结合,得找搞精密仪器或者特殊化工密封的专家。”
“第三,是帽子底下的脑’——里面的贵金属电极和特殊的电解液。这些东西本身就不便宜,制备和组装更是精细活。”
他抬起头,望着胡同上方的蓝天,长长吐出一口气:
“大牛,这溶解氧电极,说白了,就是材料、精密制造和电化学的三重夹击。
比玻璃泡更复杂,涉及的门类更多。
看来,下一步,我得去宋老那儿再搬搬救兵,请部里协调协调,看能不能把搞材料、搞精密仪器和搞电化学的几路神仙,也请到咱们这个给微生物装眼睛的摊子里来,一起会会诊了。”
王大牛看着何雨柱靠在车座上,眼神发直,手指头在空中无意识地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薄膜、封装、电解液……他听着都觉着脑袋大。
“嘿!嘿!柱子!”
王大牛伸出大手在何雨柱眼前晃了晃,
“回神了嘿!琢磨什么呢?眼都直了!别是跟那些瓶瓶罐罐待久了,把自己也整魔怔了吧?”
何雨柱被他一搅和,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去你的!我这儿想正事儿呢。”
王大牛啧啧两声,围着他转了小半圈,跟打量什么稀奇物件似的:
“我说柱子,我可真得好好瞅瞅你。你说你以前在食堂当大师傅那会儿,多活泛一人儿啊!
掂勺、逗闷子、跟许大茂那孙子斗气,哪样不是嘎嘣利落脆?
现在可好,动不动就愣神,一脑门子扎进你那技术堆里,都快成何痴子了!这搞研究,还真能让人变了秉性?”
他模仿着何雨柱刚才发呆的样子,翻着白眼,手指头乱戳,逗得何雨柱自己也乐了。
“滚蛋!我这儿是心里装着大事儿,跟你这脑子里光装着抓贼的能一样吗?”
“成成成,你何大科长心里装的是国家大事!”王大牛推上车,跟他并肩往胡同外走,继续逗他,
“我就是怕你哪天走在路上,光琢磨你那薄膜电极,再一头撞电线杆子上!
到时候啊,我可跟晓娥妹子没法交代,好好一对象,愣是让我们给逼成科学癔症了!”
“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赶紧的,前头路口卤煮摊儿,我请你碗卤煮,堵上你这张破嘴!”
“这还差不多!”王大牛哈哈大笑,“总算还有点当年厨子的烟火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