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城隍庙的守夜人(2/2)
当晚我把铜钱系在手腕上,果然没再做梦。但凌晨两点,我被一阵哭声吵醒,不是女人的哭,是小孩的,细细嫩嫩的,从后院枯井方向传来。我壮着胆子摸过去,手机手电照向井口,铁链锁得好好的,井沿却摆着个掉漆的布娃娃,正是我小时候丢在老家里的那个,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伸手去捡布娃娃,刚碰到布料,手腕上的铜钱突然发烫,像烧红的烙铁。哭声瞬间变大,井里传来“哗啦”的水声,像是有东西在往上爬。我转身就跑,恍惚间看见井边站着个小小的身影,穿一身红衣,背对着我,手里攥着半截桂花糕。
回到门房,我发现布娃娃竟攥在自己手里,娃娃的脸被人用墨涂了两个黑洞,像眼睛。铜钱已经凉了,表面多了道裂纹。我不敢再待,裹着棉袄坐在门口等到天亮,第一缕阳光照进庙门时,布娃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大年初一,陈叔来替班,看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才说出实情。原来前几任守夜人都没干过一个月,有个老头甚至疯了,说看见过穿红衣的小孩拉他的裤脚。“那女戏子当年怀着孩子,死的时候一并落了胎,母子俩都困在井里。”陈叔往炉里添了把柴,“以前每年除夕都有人给井边摆供品,这两年没人管,她们就闹得凶了。”
我再也不敢去城隍庙,把钥匙还给陈叔时,特意问起周老。陈叔说县城里根本没有姓周的文物专家,只有个姓周的老住持,十年前就过世了,死前最宝贝的就是一串顺治铜钱。我摸出兜里的铜钱,裂纹更明显了,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半个月后,我在外地找了份新工作。某天刷新闻,看见老家城隍庙后院枯井坍塌的消息,工人清理废墟时,挖出两具骸骨,一具是成年女性,怀里抱着个不足月的胎儿。报道里说,骸骨旁散落着半块桂花糕和一串断裂的铜钱。
现在每当午夜听见铜铃响,我就会攥紧手腕。那里没有铜钱,却总留着一块淡淡的烫伤疤痕,像个永远褪不去的印记。我时常想起那座老庙,想起正殿里城隍爷的塑像,他红面黑须,眼神威严,却终究没能护住那对困在井里的母子。或许就像庙门口的楹联写的,善恶立判,可有些冤屈,连天道都来得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