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城隍庙的守夜人(1/2)
我接手老城隍庙守夜的活计,是在三十岁那年冬天。失业三个月,房租催得紧,老街坊陈叔牵线时只说活儿轻,每晚锁门巡逻三次,守到天亮给八十块,就是“老房子阴气重,胆子得大些”。我那时满脑子都是生计,没多想就应下了。
城隍庙在县城西头,始建于明洪武年间,三进院落的格局,飞檐上的瑞兽缺了角,门前两尊石狮子被岁月磨得没了棱角。正殿供着城隍爷塑像,红面黑须,锦袍玉带,据说是照着当年护城有功的秦姓知县塑的。后院有口枯井,井沿爬满苔藓,木井盖用铁链锁着,陈叔说那是“镇物”,绝对不能碰。第一晚交接时,陈叔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串塞给我,手电筒照过正殿匾额,“善恶立判”四个金字在暗处泛着冷光,他忽然压低声音:“午夜后别往后院去,听见啥动静都当没听见。”
头半个月相安无事。我通常在门房煮壶热茶,十一点第一次巡逻,手电光扫过配殿的碑刻,那些模糊的文字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十二点第二次巡逻,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灰味,混着老木头的腐朽气。一点后第三次巡逻,整座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还有殿角铜铃偶尔的轻响,像是有人在暗处叹气。
变故发生在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傍晚下了场小雪,地面结了层薄冰。第三次巡逻时,我刚走到二殿,手电突然闪了三下,灭了。黑暗里,后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踏、踏、踏”,不疾不徐,像是穿着布鞋踩在积雪上。我攥着没电的手电蹲在供桌下,心脏撞得肋骨生疼。那脚步声穿过月亮门,停在了二殿门口,接着是一阵细碎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摸门板上的铜环。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退了回去。我摸出手机开手电,二殿门板上干干净净,连个指印都没有。回到门房,我发现桌上多了半块发霉的桂花糕,那是前几天给城隍爷上的供品,明明下午还摆在供桌上。
从那天起,怪事接连不断。供桌上的苹果总是少一个,不是被吃掉,而是凭空消失;钟鼓楼的铜钟会在午夜准时响一声,明明钟锤早就锈死了;我放在门房的棉袄,早上起来领口总沾着几根黑色的长发。最吓人的是,我开始做同样的梦:梦里我站在后院枯井边,井盖开着,井里飘出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脸埋在阴影里,只看见露在外面的手,指甲又青又长。
除夕前一天,文物局派来个老专家修匾额,姓周,七十多岁,据说祖上是给城隍庙当住持的。他看见我眼下的乌青,问是不是遇上了“不干净的事”。我把这些天的遭遇一说,周老盯着后院的方向叹气,说那口枯井里埋过一个民国时的女戏子,当年为了救被日军抓走的弟弟,在庙里戏台前自刎了,死前穿的就是蓝布衫。“她魂魄不散,守着井待了几十年,以前有住持镇着,后来没人管,就渐渐不安分了。”周老从布包里掏出个用红绳串的铜钱,“这是顺治年间的‘康熙通宝’,当年城隍爷显灵救城时,百姓捐的香火钱熔铸的,你带在身上,能镇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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