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红绳凝愁(2/2)
案头新换的宣纸中央,刚题了半阙《鹧鸪天》:
“曾共星河醉玉卮,红绳系腕约佳期。如今独对西窗月,怕听云车碾浪时。”
笔尖悬在“碾浪”二字上迟迟未落,远处演武场突然爆发出喝彩声。
她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嫦娥舞到“夜渡冰河”时,天丝战袍映出了整条天河的星子。上次路过后台,她亲眼看见王勃蹲在地上替嫦娥系战靴,指尖划过她脚踝时,那抹月宫仙子独有的桂花香,正顺着风飘进听涛阁。
“敖曌!”魔昂的声音穿透竹帘,带着海水的咸涩,“太白院长说《木兰从军》里要加段诗词吟唱,王勃那小子点名要你写——”
笔杆“啪嗒”落在砚台上,墨汁溅在袖口的鲛人绡上,像道永远洗不掉的疤。敖曌盯着窗外摇晃的竹影,忽然想起入学时,王勃总爱扯着她的袖摆去藏书阁,说要找遍天下词牌,为她写支最动人的《敖氏长歌》。如今那小子的笔尖,却在为另一个人描绘剑穗上的星河,而她案头三百六十五首诗,首首都是未寄出的心事。
“不去。”她扯过鹅黄披帛盖住膝头,红绳在腕间绷成细直线,“就说我病了。”喉间突然泛起苦味,是昨夜没吃完的莲子羹在作祟,还是心里的滋味,她早已分不清。
魔昂的拳头重重砸在廊柱上,震得窗纸哗哗作响:“你还要躲到何时?”他水色衣袍上还沾着王勃的银鳞甲碎片,“昨夜排‘病父执手’那折,嫦娥的眼泪把太白院长的胡子都打湿了,可王勃却盯着后台方向出神——他心里是有你的!”
敖曌忽然笑了,笑声像碎冰撞在玉盘上,鲛绡衣袖滑落下半截,露出小臂上淡蓝色的龙鳞纹:“有我?”她举起腕间红绳,绳结在光影里投下扭曲的影,“在凡间南海旁交趾他送我这个,说‘敖曌的手腕该系着天下最巧的绳结’,如今却给另一个人系剑穗。”
她忽然望向魔昂,眼中泛起水光,耳坠上的珍珠簌簌颤动:“你说,是不是我从来都只是他诗词里的惊鸿一瞥?”
“不如……不如忘记过去的一切,还有我……”
“我不写、不写、不去!不去!”敖瞾吼道,把笔墨纸砚全丢在地上,就如脸上的泪水,一片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