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日常深处的暗线与心绪(1/2)
沙盘推演成了夜间的定例,白日的账房生活却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是林晏清敏锐地察觉到,这看似不变的日常底下,有些东西正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她能接触到的文书范围似乎又拓宽了一层。除了固有的账目和零散情报,一些看似与账房无关的卷宗也开始被送来——例如工部某些工程的物料清单、兵部淘汰旧军械的处置记录、甚至还有几份年代久远的地方志抄本。送来的人只说“王爷吩咐,请晏先生一并归档整理”。
林晏清心领神会。这哪里是归档整理,分明是借着由头,让她能看到更多看似不相干、实则可能隐藏着线索的信息。她依旧沉默地接收,然后像海绵一样,将这些信息吸纳、归类,与自己脑中那幅日益庞大的关系图谱进行交叉验证。
她发现,那幅图谱上的某些线条,开始与夜间的沙盘推演隐隐呼应。例如,工部清单里一批看似寻常的筑路石材,其采石地点恰好靠近沙盘上一条她与萧煜反复推敲过的、可能被敌军利用的小道。又比如,兵部处置的旧军械中,有一批弩机的型号,与北燕部落近年来偏好使用的某种战术极为契合。
这些发现让她心惊。白日的文书工作和夜间的战略推演,竟以这样一种隐秘的方式连接了起来。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计算者,更像是一个在庞杂信息中挖掘金矿的矿工,而萧煜,则是那个知道矿脉大致方向、并不断给她提供工具和线索的人。
她变得更加谨慎。在处理这些文书时,更加注重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和推断过程。所有的联想和推测,只记录在那本绝不敢示人的“日志”里,用的依旧是只有自己能完全看懂的符号和缩写。
与王府其他人的交集也多了些。赵先生如今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遇到疑难杂症必来请教。小五更是成了她的小跟班,眼里崇拜的光几乎要溢出来。连厨房的张妈,见她次数多了,也会拉着她说几句闲话,抱怨一下今冬菜价又涨了,或者哪家的管事又克扣了底下人的用度。
这些看似无用的闲聊,林晏清也会默默记下。菜价波动可能反映民生甚至漕运状况,管事克扣或许牵扯到府内的人事管理和资源分配。在她眼里,一切信息皆有价值,只是需要放在合适的框架内解读。
萧煜白日里依旧少见。但每次出现,哪怕只是远远一眼,林晏清都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审视意味似乎更重了些。那不再是单纯的观察,更像是一种评估,评估她这把意外得来的“刀”,是否足够锋利,又是否足够…可控。
夜间的推演依旧持续。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日俱增。往往她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算到了关键处;他手指在某处一点,她便能迅速领会他引入的新变量或战术意图。沙盘上的交锋越来越激烈,推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有时推演到激烈处,她会忘记身份尊卑,据理力争,手指几乎要点到沙盘上的模型。萧煜有时会冷声驳回,有时则会沉默片刻,然后采纳她的意见。那种思维碰撞、最终找到最优解的感觉,让她体验到一种久违的、纯粹智力上的愉悦和满足。
这夜,推演的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守城战。计算伤亡和物资消耗时,数字冰冷得让人窒息。林晏清报出一串数字后,书房内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炭火噼啪作响。
萧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些数字背后,皆是活生生的人。”
林晏清一怔,抬头看他。他正看着沙盘上那座被重重围困的孤城模型,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眼神深邃,看不到底。
她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是。所以…才要算得更准些。少死一个,也是好的。”
这话说得轻,却像锤子一样落在寂静里。
萧煜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直直地看向她。那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林晏清心头狂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她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这话对于一个“账房先生”来说,是否太过…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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