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标本的审判（2/2）

林默的座椅按照惯例已经正对展示柜。晨光在柜体玻璃上产生了一道反光，恰好映出了窗外景象的扭曲倒影——包括远处林荫小道上，正在做记录的小满的身影。那倒影很模糊，转瞬即逝，随着太阳升高就会消失。

但就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苏婉通过监控屏看到，林默那原本如同深潭死水般的脑电波图，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尖锐、短暂的异常波峰！与此同时，他的右手食指，在扶手上极其轻微地、但清晰地敲击了两下。那不是条件反射的机械动作，节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感，像是某种被压抑到极点的信号，终于找到了一丝裂缝，拼命地想要传递出来。

这个反应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迅速消失，林默的一切指标又恢复了那种可怕的平静。

苏婉冲进书房，猛地拉上窗帘，挡住了那缕阳光。她站在林默面前，胸口微微起伏，死死地盯着他。林默依旧闭着眼，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波动从未发生。

但苏婉知道，她看到了。那个反应，是针对窗外小满的倒影？还是仅仅是巧合？如果是前者……那意味着，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控制体系，出现了她未曾预料到的、致命的漏洞。外界的影像，哪怕是以如此间接、扭曲的方式，依然可能穿透层层壁垒，触及那被她深埋的意识核心。

她立刻彻底检查了房间的所有可能透光的角度，确保绝对屏蔽任何外部景象。然后，她回到控制台，调取了刚才全部的生理数据，反复分析那个异常波峰和敲击动作。

小满对此一无所知，她记录完毕，像往常一样离开了。但她持之以恒的存在，就像一颗遥远的恒星，其引力虽然微弱，却可能在不经意间，扰动了这片黑暗深渊中最敏感的弦。

苏婉坐在控制台前，良久没有动作。展示柜里的死亡标本在冷光下沉默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她意识到，这场实验的复杂度已经超出了她最初的设想。她面对的不再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塑形的意识，而是一个与外部世界存在着她无法完全切断的、幽灵般联系的存在。绝对的掌控，似乎只是一个危险的幻觉。

下一步，她该如何应对？是继续加固堡垒，进行更极端的隔离和控制？还是……冒险采取更激进的措施，试图从根本上“消除”那个外部变量带来的不确定性？

别墅内，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两个活人在无声中进行的、惊心动魄的战争。而那两盆枯萎的植物，如同沉默的法官，等待着最终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