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我的脸，像一堵墙，隔开了我和这个世界（1/2）
同仁医院的走廊里。
林远志带着何玉金，步履平稳地走向住院部。
他们先去了消化内科。
劳玉玲的气色比前几日好了些许，蜡黄中透出一点微弱的血色，眼白的黄染也有减轻。
复查的肝功能指标证实了胡泉电话里的好消息——转氨酶和胆红素显著下降。
林远志仔细诊察，脉象仍显弦细，但滞涩之感稍减，舌苔黄腻略化。他嘱咐守方续进，可略增茯苓、薏苡仁健脾化湿之力。
接着去了骨科的单人病房。
胡飞鸿正靠在床头，脸色依旧缺乏血气。
他尝试着用左腿和右腿脚后跟轻微着地，额角有细汗，但咬牙没有喊痛。
“林医生，真的……好多了，晚上能睡会儿了。”
检查显示局部肿胀稍退，皮温趋于正常，触之坚硬感未减，但拒按痛感减轻。
林远志再次强调，此病如抽丝，急不得，需耐得住性子，继续当前内外合治方案，可酌加骨碎补、狗脊，强筋健骨。
处理完这两个复诊，林远志才跟着早已等候在外的胡泉院长，前往这次探访的“重点”——风湿免疫科的一间双人病房。
推门进去，靠窗的病床上，坐着一位看起来远比她二十五岁年龄沧桑的女子。
她身形枯瘦，包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裸露在外的面部、脖颈、手背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均匀的暗褐色，像蒙上了一层僵硬的蜡壳。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脸。
皮肤紧绷发亮，几乎看不到正常的纹理，当她试图扯动嘴角表示欢迎时，脸颊的肌肉只是微微抽动，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笑容，额头也无法皱起，整张脸像戴了一张不合身的面具，表情僵硬而怪异。
这便是系统性硬皮病的典型面部特征——“面具脸”。
“苏莲娜小姐，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林远志林医生。”胡泉介绍道，又转向林远志，“林医生，这位是苏莲娜，来自美国。”
“哦，你好，林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苏莲娜开口，中文带着明显的美式口音，但用词和语法相当准确。
“苏莲娜小姐，你好。”
林远志目光地落在苏莲娜身上，迅速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胡泉在一旁补充：“林医生是大忙人，我好不容易才请动。他对疑难杂症常有独到见解，或许对你的情况有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感谢上帝。”苏莲娜点头。
林远志没有急于诊脉，而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示意何玉金也准备好记录。
他看向苏莲娜：“苏莲娜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跟我说说你这病，是怎么开始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越详细越好。”
苏莲娜似乎很愿意倾诉，她深吸一口气，这简单的动作因为胸部皮肤和肌肉的僵硬而显得有些费力。
“五年了，你们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一开始，只是觉得脸和手指有点浮肿，没什么力气，偶尔发低烧。
我去看家庭医生，做了很多检查，查不出具体问题。
后来，腿也开始肿，但不是肾病那种肿。再后来……”
她抬起自己布满褐色硬皮、指关节略显挛缩的手。
“皮肤就慢慢变硬了，不灵活，还发紧。这才被确诊是系统性硬皮病。
之后就是漫长的治疗。激素、免疫抑制剂、血管扩张药……各种方案都试过，四年，整整四年，没有任何改善，反而越来越重。
在美国，这种罕见病的治疗，医保覆盖有限，费用高得惊人。
我听说中国的医疗费用相对低一些，可能有不同的办法，所以就申请了医疗签证，打算在这里待一年，试试看。我才来了不到一个月。”
“你中文很好，不像才来一个月。”
“我在中学就选修了中文，一直很喜欢中国文化。不是来了才学的。”苏莲娜解释。
“你亲戚朋友没陪你来？”
“我一个人来的。家人、朋友……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没办法陪我来这么久。而且，”她看了看自己变形的手，“我觉得我还能自己走动，不需要特别照顾。”
林远志点点头，问了一个看似与病症无关的问题：“苏莲娜小姐，得了这个病，你觉得最让你痛苦的是什么？”
苏莲娜沉默了几秒：
“是微笑。我不能微笑，不能表达我的情绪……我的脸，像一堵墙，隔开了我和这个世界。这让我感觉很孤独。”
林远志继续问：“除了皮肤发硬、紧绷，还有别的症状吗？比如睡眠、胃口、或者身上其他不舒服？”
“睡眠很糟，很难入睡，也容易醒。胃口不好，吃一点就饱。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心跳很快，手脚发麻，关节也总是酸酸痛痛的。”苏莲娜一一列举。
“月经还正常吗？”
苏莲娜摇摇头，语气平淡：“已经半年没来了。”
林远志转向胡泉：“胡院长，她近期的检查报告呢？”
胡泉从床头柜拿出一叠文件：“都在这儿。心肺功能、肝肾功能、血常规、尿常规……基本都在正常范围。可以说，目前主要就是皮肤、肌肉、关节的问题，内脏受累还不明显。”
林远志快速翻阅了几页关键数据，心中大致有数。
他将报告递还给胡泉，对苏莲娜说：“从检查看，你的重要脏器功能目前还正常，这说明疾病还没有深入脏腑。这在中医看来，是比较好治的阶段。”
“我的病……能治？”
苏莲娜猛地转过头，僵硬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声。
“天哪！你是第一位……第一位这样明确说的医生！我太幸运了！胡院长，你听到了吗？”
胡泉也露出惊讶之色，看向林远志，谨慎地问：“林医生，你……真有把握？”
系统性硬皮病是世界性难题，现代医学也只能控制延缓，无法根治，他感觉林远志这话说得太满了。
“把握取决于如何定义‘治’。在中医理论框架下，无论它叫什么名字，其外在表现——皮肤、肌肉硬化、萎缩、关节活动不利，归于‘皮痹’、‘肌痹’范畴，本质是‘萎证’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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