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暂息（2/2）

“即便使君能平衡才德，能约束兵锋，然则，使君之道，纯任人力，笃信事功，可曾虑及天命？我辈修行，深知天地有其意志，鬼神有其监察。使君如此强势逆天改命，强行推动这‘农战’之道，不畏天道反噬，鬼神降灾乎？岂不闻‘顺天者逸，逆天者劳’？” 他将争论提升到了天人感应的层面，试图以玄虚压实在。

陆昶昂首挺立，目光如电，直刺那虚无缥缈的“天命”：

“祭酒所言天命，陆某不敢苟同！若天命便是让我等引颈就戮，坐视胡虏肆虐，华夏沉沦，那天命，不要也罢！”

“陆某坚信，人定亦可胜天！” 他声音铿锵，如同宣誓，“这‘天命’，不在星象谶语之中，而在万千黎民求生存、求安宁的意志里！在我东海将士保家卫国的热血中！在我辈士人励精图治、匡扶天下的决心里！”

“我东海所为，上不负皇天后土，下不愧黎民百姓，内修德政，外御强敌，行的端，坐得正，何惧鬼神？！若天道有知，亦当助我，而非助那杀戮成性的胡虏！若鬼神有灵，亦当庇佑这江东一片干净土，而非降灾于奋力自救之人！祭酒，您说是与不是？”

这最后一句反问，带着强大的自信和凛然正气，竟让孙泰一时语塞。他看着眼前这位锋芒毕露、信念如铁的年轻郡守，心中终于明白，在义理层面，自己已无法将其压服。此子之心志，已如磐石，非言语可动。

孙泰深深地看了陆昶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对这股蓬勃朝气的惊叹。他不再争论，只是缓缓起身，拂了拂道袍，仿佛要掸去沾染的尘嚣，淡然道：“陆使君志存高远，魄力非凡，老道今日领教了。前途多艰，望君……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便走，步伐稳定，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孙恩紧随其后，脸色阴沉如水，临走前那一眼，充满了不甘与深深的敌意。

杜子腾、沈文休等人见孙泰竟是如此“平静”地离去，心中最后一点指望也破灭了，慌忙起身，狼狈不堪地追了出去，连基本的礼节都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