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爷爷的腊梅(1/2)
春分的晨雾如轻纱般缓缓散去,庭院里那棵老腊梅树在微凉的空气中悄然吐露出第一缕幽香。顾云深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时,木质门轴发出吱呀的轻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她一眼就看见林小满蹲在树根旁,专注地摆弄着什么。
“顾老师,您快来瞧!”少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指尖捏着一朵半开的腊梅花,那嫩黄的花瓣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这是我今早发现的,开得正好。”他小心翼翼地将花朵放进一个竹制的小盒里,盒盖内侧贴着一张精心临摹的\"护本纹\"便签。“这花虽然比问渠斋的开得晚些,但香味却更加浓郁持久。”他轻声解释着,像是怕惊扰了这晨间的宁静,“我想把这花做成干花,夹在修复笔记里当书签,这样每次翻开都能闻到这份清香。”
沈砚辞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桂花粥从厨房走来,粥面上撒着细碎的桂花,散发着甜暖的香气。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腊梅树的枝干上,不禁微微一愣。“你们看,”他轻声道,“去年还显得枯瘦的枝条,今年竟抽出这么多新芽。”只见虬曲的老枝间点缀着嫩黄的花瓣,宛如枯木上燃起的细碎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老周说这是'晚香梅',品种比问渠斋的还要稀有。听说当年顾爷爷特意托人从黄山母矿附近移栽过来的。”他递过粥碗,温热透过瓷碗传到掌心。随后他指向树干西侧:“看这道疤痕,老周说二十年前爷爷为了保护它,曾用自己的身子挡过落下来的断梁。”语气中满含着对前辈的敬仰。
顾云深放下粥碗,缓步上前。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道深褐色的疤痕,感受着树皮粗糙的纹理。疤痕周围的树皮长得格外厚实,宛如一只始终护住嫩芽的手掌。这让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爷爷的旧木箱里翻出的那本泛黄《腊梅养护记》,扉页上画着的腊梅树与眼前这棵如出一辙。只是当时年幼,并未理解画旁那句\"护花即护笺\"的深意。如今想来,爷爷的每一个举动都暗含深意,就像这本被珍藏的笔记,等待着后人在适当的时刻领悟其中的智慧。
“丫头,快来看看我找到啥了!”老周洪亮的吆喝声从库房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他捧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快步走来,盒身上印着的腊梅纹样虽已褪色,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铁盒开启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一缕淡香随之飘出———里面整齐地装着一包干燥的腊梅花瓣,旁边叠放着一张泛黄的信纸。纸上正是顾爷爷那熟悉而挺拔的字迹:\"景明与敬言共植,花谢则制蜜,入金箔淬色,冷金笺方有暗香。\"
“原来如此!”沈砚辞忽然恍然大悟,急忙翻出父亲的日记残页,指着其中一行念道:“'腊梅蜜三钱,金箔五厘,淬于晨露'。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普通蜂蜜,没想到竟是这树的花酿制而成的特制蜜。”顾云深小心地捏起一瓣干花,放在鼻尖轻嗅,那清苦中带着甘甜的香气让她心头一震———这味道与她修复过的宋代冷金笺残片上的余韵如出一辙。她闭上眼睛,仿佛能看见两位老人当年在这院中忙碌的身影,听见他们探讨技艺时的欢声笑语。
老周在石凳上坐下,慢悠悠地讲起往事,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沧桑:“当年顾老哥和沈老哥一起研究冷金笺的改良,总觉得金箔的光泽太过艳丽,少了些温润之气。后来去黄山采金箔原料时,偶然发现山民有用腊梅花蜜调和颜料的古法,回来就移栽了这棵树。”他指着庭院角落那个不起眼的小石槽,“那槽子不光用来泡竹料,每年花谢后,老哥俩就一起采摘花瓣酿蜜,泡在槽里发酵整整三个月,再用来淬炼金箔。那时我常看见他们忙到深夜,就为了掌握最恰当的发酵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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