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我把审判台搬进地府门口(2/2)
但她不在乎了。
这一夜,她独自离开清明台,走入宫城西北角的太庙废墟。
昔日祭祀祖宗之地,如今只剩断柱残瓦,香火早已断绝多年。
她在焦黑的梁木间缓步前行,脚下不断发出碎裂声,是碎裂的陶片与烧尽的牌位。
最终,她在一堆灰烬中停下。
指尖拨开余烬,轻轻拾起半片未燃尽的木屑。
上面依稀可见一个名字的残迹,墨色焦黑,却倔强地残留着一丝温度。
她默默将它贴身收进衣襟内袋。
布料摩擦间,仿佛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她没有回头。
只是站在废墟中央,仰头望向那颗依旧被锁链缠绕的孤星。
星光黯淡,却未熄灭。子时三刻,月隐星沉。
太庙废墟之上,风如断弦般戛然而止。
沈青梧立于焦土中央,黑袍无风自动,衣角翻卷似冥火舔舐夜空。
她指尖尚残留着那半片牌位的余温——轻薄如纸,却重若千钧。
那是她母亲的名字,被烈火吞噬前最后的痕迹,也是这场逆旅唯一的起点。
她闭了闭眼。
三百年前守陵使一族以“镇国”之名献祭七十二童男童女,剜心取骨,炼成锁星阵眼;一百八十年前,先帝为掩私通外敌之罪,活焚尚书满门,唯留一稚子画母容颜于狱墙;三十年前,她自己倒在山野,师兄一刀穿心,只为夺取赶尸人秘典……桩桩件件,皆被地府归为“因果已了”,魂归轮回,尘封案底。
可若轮回从不听哭声,规则只护权贵,那这秩序,还要来何用?
她睁开眼时,眸中已无悲喜,唯有冷焰燃烧。
“我不是去求准许。”她低声自语,声音落在死寂里,像刀锋划过冰面,“我是去定是非。”
远处清明台方向,九块残碑已被血符重新唤醒,幽光浮动,映照出无数冤魂临终前最后一瞬的执念。
铁棺静卧裂隙之前,宛如渡魂之舟,只待掌舵之人登临。
她缓步而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命运的裂缝上。
断言跪坐阵眼诵经,额角渗血,唇齿开合间梵音如链,缠住即将崩塌的阴阳经纬;线清十指飞舞,魂丝织成一张横跨虚空的引路图,其上密布着三百冤案的命脉节点,如同星辰排布,只待一点即燃。
但她最在意的,是身后那个沉默的身影。
萧玄策站在祭坛边缘,手腕上的伤已结痂,可那缕渗入符阵的帝王之血,仍在隐隐发烫。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她,目光如钉,仿佛要将她的背影刻进骨髓。
他知道她这一去,不是为了权,不是为了情,甚至不是为了复仇。
她是要推翻一座存在了万年的审判庭。
沈青梧踏上铁棺,脚下冰冷刺骨,却让她神志前所未有的清明。
判魂笔在手,笔尖滴落一滴墨——不是黑,而是暗红,似凝固的血,又似熔化的铁。
她高举笔锋,朗声宣读,字字如雷:
“今有大胤沈氏青梧,携三百载积怨、七十州冤魂、九代失名者之遗志,申请开启‘终审之门’——不为超度,不为轮回,只为一句:公道何在!”
话音落。
天地骤震!
清明台整座升起,石基崩裂,火焰自地脉喷涌而出,刹那间化作一道百丈长的燃烧判文,上书“冤不得雪,法即虚妄”八字,如天罚之诏,直撞冥途裂隙!
虚空炸裂,猩红电光四射,那一道窄缝猛然扩张,竟如巨口张开,吞下整片火盘!
而在彼端——
忘川哨境的血河岸边,风突然停了。
鬼差们手中的青铜灯齐齐熄灭,脚下的冥土开始震颤。
了望塔上值夜的老判瞪大浑浊双眼,望向远方天际那道逆冲而来的火光,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惊叫:
“报——!有人把法庭……搬到了咱们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