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裂隙中的微光:新线索浮现(1/2)
临时找到的“安全点”是一处管道交汇处的检修舱室,空间狭小,仅能容纳队员们勉强栖身,空气混浊,带着陈年金属锈蚀和机油的味道。厚重的合金舱门被威尔逊用蛮力强行闭合,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幽闭的管道中回荡许久才渐渐消失,仿佛一只巨兽不甘的嘶吼。然而,那股无处不在的甜腥腐败气息,依旧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从门缝、从管道接口处丝丝缕缕地渗入,顽固地提醒着他们并未脱离险境,死亡如同跗骨之蛆,仍在黑暗中窥伺。
周瑶从随身携带的多环境检测仪上抬起头,屏幕幽蓝的光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眉头紧锁:“空气中的孢子浓度还在上升,虽然速度放缓,但长期暴露仍然危险。我们的过滤单元负荷正在持续加大。”她忧心忡忡地看向被安置在角落、依旧昏迷不醒的林静,“特别是对她现在的状况……这种神经活性孢子可能会加剧她的精神侵蚀。”
威尔逊闻言,沉默地调整了自己庞大的身躯,像一堵厚重的墙,更严密地挡住了从门缝渗入的微弱气流和那不祥的气息。这个平日里作风粗犷的汉子,动作却出奇地轻柔,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固定林静身体的多点式安全绳,确保她在无意识的痉挛或外部冲击下也不会受到二次伤害。他的眼神专注,仿佛守护着此刻队伍中最脆弱的火种。
舱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挂在壁上的应急灯散发着不稳定、时而闪烁的惨淡白光,将每个人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焦虑与凝重都勾勒得如同浮雕。周瑶和许泊均凑在稍亮些的角落,低声而急促地讨论着林静之前断断续续吐露的惊人信息。
“‘芬奇博士’……这个名字我有印象。”许泊均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手指在便携式个人终端上快速滑动,调阅着需要多重权限验证的加密数据库,“学院最高机密档案索引里有零星的、被严重涂改的记载,生物工程与异界生态学领域的传奇人物,理论激进,据说曾主导过数个‘黎明时代’的禁忌项目。但在二十年前,他所在的主要研究站——‘普罗米修斯站’,发生了一次 catastrophic 级别的‘意外’实验泄露事故,站点彻底封锁,官方报告认定其死亡,所有研究资料封存或销毁。”
周瑶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压得更低:“看来官方报告需要彻底修订了。林静提到他时的那种恐惧……深入骨髓,不仅仅是面对一个传说中的亡灵,更像是……亲历者幸存的战栗。还有她反复强调的‘钥匙’……她说那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是‘亵渎造物主权柄的窃取’……”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配枪冰冷的握把,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对抗未知的力量。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与骇然。如果他们现在遭遇的一切——这扭曲的生态、疯狂的生物兵器和林静的精神崩溃——真的与那位本应死去的天才博士有关,那事情的严重性恐怕远超他们最初预估的“异常生态灾害”或“敌对势力渗透”。他们可能正站在一个酝酿了二十年的、巨大阴谋的边缘。
而舱室中央,气氛则有些微妙的凝滞与另一种形式的张力。
顾锦城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金属舱壁,坐在地上,他终于卸下了部分作为队长的强硬外壳,眉宇间透出难以掩饰的生理性倦意与精神上的重压。左臂的防护服被小心翼翼地剪开,露出了之前被宋墨涵紧急处理过,此刻却再次红肿、发烫,甚至边缘呈现出不祥的灰黑色坏死迹象的伤口。狰狞的伤口与他紧实有力的臂肌形成刺目对比,暗红色的血丝和隐约的黑色脉络在皮下组织蔓延,像是某种活着的、缓慢侵蚀的诅咒纹路。
宋墨涵跪坐在他身侧,打开了随身医疗包,动作熟练却无比郑重地准备着清创器械、高浓度广谱消毒液、抗感染纳米喷雾和新的高活性生物凝胶敷料。她的神情专注而柔和,仿佛周围压抑的黑暗与危险的迫近都已暂时被屏蔽,眼中只剩下需要竭尽全力救治的伤患。应急灯的光线勾勒出她侧脸柔和而坚毅的轮廓,带着一种与这杀戮、绝望环境格格不入的、属于生命守护者的宁静光辉。
“需要二次清创,坏死组织必须清除。没有足量麻醉剂了,可能会非常疼,你必须忍着点。”她轻声告知,语气是纯粹的医者仁心,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顾锦城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声音因失血和疼痛而沙哑。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忙碌的手指上。那双手,白皙、纤细,指节分明,却异常稳定,握着手术刀和镊子时,带着一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抢救锤炼出的、不容置疑的专业力量。他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她个人的清雅气息,在这充满腐败与死亡味道的空气里,竟像是一缕救赎的微风,让他纷乱、焦灼的心绪奇异地安定了几分。
清创过程无疑是酷刑。腐坏的组织需要被精准剔除,渗出的组织液和之前战斗中沾染的未知污物需要彻底清理。宋墨涵的动作尽可能轻柔迅捷,每一刀都力求精准,减少不必要的损伤。但每一次金属器械触及受损的神经末梢和鲜活组织,顾锦城全身的肌肉都会瞬间绷紧如铁,额角、脖颈青筋暴起,细密的冷汗瞬间浸湿了他鬓角的发根。但他始终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绷得死死的,没有发出一丝呻吟或痛呼,只有偶尔从喉间深处溢出的、极力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闷哼,显示着他正承受着何等剧烈的痛苦。
他的忍耐,他的沉默,他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却强行控制的肌肉,如同无形的重锤,一次次敲击在宋墨涵的心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强悍身体里蕴含的惊人意志力,也能感受到这意志力背后所承担的千钧重压——整个小队的生死存亡,探索任务的成败,或许还有更多牵连甚广、他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重担。她不再仅仅将他视为一个需要完成任务的铁血指挥官,一个符号化的“硬汉”,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疲惫、内心或许也藏着脆弱与恐惧,却不得不将一切负面情绪死死压抑、用冰冷外壳包裹起来的男人。
她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无菌消毒棉纱,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伤口周围健康的皮肤,拭去血污和汗渍,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意味。为了分散他一部分注意力,也为了打破这几乎令人窒息的、被痛苦填充的沉寂,她低声开口,声音在这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柔和:“我以前在总院实习的时候,轮转到创伤外科,也遇到过不少受伤的军人、外勤探员。他们……大多都像你一样,很能忍,甚至过于能忍了。”
顾锦城的目光从她稳定操作的手指移到她的脸上,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在这个时刻、这种环境下提起与任务无关的往事。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像是两口望不见底的古井,却隐约倒映着她专注的身影。
宋墨涵继续着手上细致的工作,语气带着一丝回忆的悠远,仿佛陷入了某种能带来片刻安宁的思绪:“有一个年轻的士兵,看起来比你现在还小些,边境冲突时腿被爆炸物严重波及,送来的时候肌肉撕裂,骨头碎茬都露出来了。清创、反复冲洗、缝合、打钢钉……整个过程漫长而痛苦,他脸色煞白,冷汗把身下的床单浸透了一层又一层,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但他从头到尾都没喊过一声疼,甚至在意识模糊的间隙,还反过来用气声安慰他那个哭得几乎晕过去、守在外面不肯走的小女朋友,断断续续地说‘没事……真不疼……别怕……’。”她顿了顿,抬起眼,再次迎上顾锦城深邃的目光,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后来他挺过来了,康复期很长,虽然留下了永久性的残疾,走路需要依靠手杖,但听说他退役后,和那个女孩结婚了,两人在老家开了家小小的杂货铺,日子过得简单平静。”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新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生物凝胶仔细地、均匀地敷在他的伤口上,清凉的活性成分暂时缓解了伤口火辣辣的灼痛感。“那时候我就觉得,能在承受自身巨大痛苦时,还在意身边人感受的人,能承载这样坚韧意志和深沉温柔的感情,一定非常珍贵。那不是未经世事的冲动,是经过烈火与苦难淬炼后,依然保留下来的金子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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