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这一等,就是三天(2/2)
但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还是辨认出了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张石柱,子居绵竹东柳巷。
“周砚,叫琳琅过来。”林默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度。
不到片刻,诸葛琳琅领着十几个顶尖绣娘步入堂内。
这些姑娘们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但看到林默递过来的布片时,她们眼里的犹豫瞬间变成了肃穆。
“用金线绣名,银线缀址。”林默指着堂内那一面空荡荡的墙壁,“我要让全成都的人都看清楚,大汉的户籍册上,这些名字从来就没消失过。”
次日清晨,成都城的风向变了。
绵竹东柳巷的张氏后人——一个满脸菜色的汉子,带着全家老小疯了似的冲进昭雪堂。
当他看到墙上那个闪着金光的名字时,这七尺男儿当场跪倒在地。
“是我爹!那是我爹的名儿!”
林默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碑前的一个陶瓮:“口说无凭。若真是血亲,滴血入内。这瓮里的水,是我用那老卒藏下的残血配的古方。”
这当然是林默利用现代医学常识搞的一点“心理学伪证”,但在这迷信与道义并行的时代,这比任何律法都有用。
当那个汉子割破手指,血滴在陶瓮里缓慢散开的一瞬,围观的百姓彻底炸开了锅。
“是真的!官家真的在帮冤死鬼找家!”
林默看准时机,猛地跨出一步,对着如潮水般涌来的百姓高声宣布:“自今日起,凡入昭雪堂名录者,即为官府户籍正本。子孙承袭,免徭三年!凡有知情不报、隐匿旧案者,同罪论处;若有自首请罪者,名字入录,从轻发落!”
这番话像是一记重锤,把那些还在观望的低级军官和吏员彻底砸醒了。
一个,两个……直到黄昏时分,堂前跪满了自缚请罪的旧部。
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沉默如石,他们不求升官发财,只求能在名字入录后,给儿孙留一张能抬头见人的脸。
深夜,昭雪堂内灯火将尽。
林默独自坐在案后,手边堆满了厚厚的供状。
周砚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掌心里托着之前那个铁匣里的乳牙。
如今,每颗乳牙的红绳末端,都缀了一个小巧的木牌,上面刻着几个娟秀的小字。
他把其中一颗递给林默。
林默翻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父名已正,儿孙可考。
“大人,这下那些孩子进讲学堂,再没人敢背地里嚼舌根了。”周砚鼻尖有点发酸。
林默摩挲着那颗微微发凉的乳牙,转头看向窗外月光下的流民碑。
那碑影斜斜地拉长,像是一把巨大的扫帚,正试图扫清这乱世里的积尘。
“这堂课,终于不用再用血去写了。”林默长舒一口气,紧绷了多日的脊梁稍微放松了些。
他随手翻开一份刚送到的新供状。
原本只是例行查阅,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张泛黄的公文末端时,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那是一份提及当年粮草调度异常的陈情,笔迹凌乱,显然写信人当时极度恐惧。
在那张陈情书的边缘,赫然出现了一个被刻意模糊、却又重复出现了多次的时间点:建安十九年秋,阴平道大雾。
林默的眉头渐渐锁紧,他总觉得,那场席卷了三百条人命的所谓“暴动”,背后藏着的影子,远比他现在抓到的这几个贪官要庞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