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这一等,就是三天(1/2)
既然这笔旧账已经翻开了,那就干脆,把这满城的冤屈都摊在太阳底下晒一晒。
林默站在高台上,看着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青石地砖。
他心里门儿清,抓几个盐铁司的小鱼小虾顶多算是“除草”,想把这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彻底清理干净,得把底下的淤泥全翻上来。
他转过身,对身后那个正忙着给刘备递密信的近侍招了招手:“转告陛下,我要在讲学堂设‘昭雪堂’。既然要立流民碑,那就不能只立个冰冷的石头。得让那些死在账本褶皱里的名字,一个个走出来喘口气。”
刘备的批复来得很快,甚至还破例拨了一队白毦兵守门。
这意思很明显:林默,你尽管折腾,朕给你兜底。
讲学堂的昭雪堂正式挂牌那天,场面有点尴尬。
堂内整整齐齐摆了三百个蒲团,那是林默亲自监督周砚盯着工匠赶出来的。
每个蒲团前都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旁边供着一束还带着露水的蜀葵。
火光摇曳,花影绰绰,硬生生把一个原本肃杀的官署布置出了几分祭坛的味道。
林默就坐在堂首,手里捧着一卷《礼记》,眼皮子都没抬。
“大人,这都半天了,连只麻雀都没飞进来。”周砚猫着腰凑过来,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焦虑,“外面那些百姓,看咱们的眼神就像看怪物。大家都怕这是个‘引蛇出洞’的局,怕进来填了名字,明天就被抓去填了坑。”
林默翻过一页书,指尖摩挲着略显粗糙的竹简,淡淡道:“心里的冰冻了十五年,哪是太阳晒一会儿就能化的?不急,把灯添满油。今天没人,咱们就守到明天。明天没人,咱们就守到后天。”
这一等,就是三天。
第三天夜里,成都被一股倒春寒笼罩。
讲学堂外巡逻的士卒甲胄上都结了一层薄霜。
林默正闭目养神,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拖沓声。
那是草鞋擦着地面,带着几分犹豫和沉重的摩擦声。
他没有睁眼,感知却异常敏锐。
他能闻到一股混合着廉价烈酒和多年洗不掉的血腥味儿。
“吱呀——”
厚重的殿门被推开一道缝。
一个白发稀疏、断了一只左臂的老卒,踉踉跄跄地撞了进来。
他显然喝了酒,浑身抖得像筛糠,老泪纵横地在堂内转了一圈,最后“咚”地一声,重重跪在了第七个蒲团前。
“张石柱……我对不住你啊……”老卒哭得像个丢了魂的孩子,嗓音沙哑如铁片摩擦。
林默缓缓睁眼。
他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连呼吸都带着悔意的老者。
老卒一边哭,一边哆嗦着解开那双烂得不成样子的草鞋。
他从鞋底的夹层里,抠出了一块早已被汗渍和泥水沁得发黑发黄的布片。
“那年……阴平道……上面说要埋了干净,免得生瘟疫。我……我趁天黑,偷偷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了。我是个粗人,写不全,就记个大概。”老卒把布片颤巍巍地举过头顶,“这块布,贴着我的脚心贴了十五年。每走一步,我都觉得他们在踢我的命根子啊!”
林默起身上前,双手接过那块布片。
触感黏腻,带着一股刺鼻的陈年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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