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重生 > 卿月昭昭 > 第142章 番外——彼岸花开叶落(下)

第142章 番外——彼岸花开叶落(下)(1/2)

目录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转眼两年过去,程砚归迎来了毕业季。

他最终选择了青岛的一家律所,这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我们共同的约定——

在海边筑起属于我们的小家,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西安与青岛,相隔一千多公里。

二十三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曾一次次见证我们的奔赴。

我们约定每月见一次面。

程砚归总舍不得让我辛苦,于是,每一次都是他穿越山海,来到西安。

刚工作的程砚归薪水并不高,可每次见面,他总会大包小包地拎满礼物:

青岛的鱼片、乌贼干、鱿鱼丝、流亭猪蹄,杭州的真丝连衣裙,甚至新疆的和田玉……只要觉得适合我的,他都会悄悄记下,再一样样带到我面前。

2006年下半年,程砚归的工作逐渐步入正轨,也变得愈发繁忙。

12月初,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自己所在的团队接手了一个在当地颇具影响力的经济案件,由于案情复杂、千头万绪,整个团队不得不连日加班,接下来一个月恐怕都无法抽身去西安看我了。

我体贴地让他先忙,约定等寒假再见面,正好自己也趁这段时间收心,好好准备公务员考试。

然而,我远远低估了自己对程砚归的思念。

12月22日,冲动终究战胜了理性,我悄悄买下去青岛的车票,决心给他一个惊喜。

为了让这份惊喜更圆满,我特意去学校对面的饭馆打包了一大份程砚归最爱吃的老碗鱼,仔细地将滚烫的鱼肉和汤汁倒入保温桶,这才拎着它踏上了奔赴青岛的火车。

一路上,我始终紧紧抱着那只温热的保温桶,像守护着易碎的珍宝。

我在拥挤的车厢里小心翼翼地避让着来往旅客,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倒了它,也打翻了我一路怀揣的、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真心。

列车终于抵达青岛,我怀着雀跃的心情拨通电话,询问程砚归的位置,准备送上这份精心准备的惊喜。

然而,电话那头的回答却让我瞬间坠入冰窟——

程砚归人在郑州。

原来前一天下午,师父临时派程砚归去郑州出差调查材料,并准了他一天假。

他本打算办完事就直奔西安,给我一个意外之喜,却万万没想到,此时的我早已阴差阳错地踏上了奔赴青岛的列车。

听闻缘由,我毫不迟疑,当即决定转身前往郑州。

于是,刚刚走出青岛站的我,又拎着那只沉甸甸的保温桶折返售票厅,买下了前往郑州的车票。

火车再次开动,载着我和我小心翼翼守护的老碗鱼,由东向西疾驰。

它仿佛在经纬之间画下一个巨大的箭头,从一个我熟悉的城市,到一个我们共同向往却依然有些陌生的城市,再到一个此刻因他在而意义全然不同的完全陌生的城市。

火车抵达郑州时,已是万家灯火。

程砚归在出站口翘首以盼,终于看见我拖着疲惫的身影一步步走来。

我用尽最后力气小跑到他面前,开口第一句竟是:“我带了……带了咱们最爱的老碗鱼。”

程砚归一把接过行李放在地上,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他抱得那样用力,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化作无声的颤动。

到了酒店,我的双腿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程砚归默默端来一盆温水,蹲下身,轻轻为我脱去鞋袜,将那双浮肿的脚小心浸入水中。

他蹲在地板上,手法轻柔地按摩着我肿胀的小腿。

就在这时,一颗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落下,砸在我的脚背上,滚烫。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

他声音沙哑:“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我以为工作了就能好好照顾你,没想到却让你受更多的累。”

我俯下身,双手捧起他的脸,望进那双湿润的眼睛,轻声说:“只要我们在彼此身边,再远的路,都是甜的。”

尽管有保温桶一路的精心守护,这份老碗鱼终究敌不过三十多个小时的颠簸与漫长浸泡。

当盖子揭开时,它已失去了出锅时鲜亮的色泽,原本Q弹挺括的鱼片,仿佛被时间悄悄抽去了筋骨,在汤汁中显得绵软而疲惫。

视线落在那碗凉透的老碗鱼上,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像一声叹息:

“怀瑾,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顿了顿,终是将心底最深的恐惧诉诸于口,“我怕我们两个人,终有一天也会像它一样,等热气散尽,便只剩下疲惫的凉意。”

程砚归捏捏我的鼻子,笑道:“丫头,坐火车坐糊涂了?怀瑾是谁?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

我唇角弯了弯,没有应声。

他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沈月疏、程怀瑾,那两个曾在我们之间掀起波澜的名字,于他而言,已如从未存在过一般,被岁月悄然偷换,独留我一人在真相的此岸,孑然伫立。

那笑意凝在我嘴角,终是无声地落回了心底。

随即,程砚归又轻轻握住我的手,目光如磐石般坚定:“正因为我们一起吃过这么多苦,才注定要永远在一起。”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不止今生,还有三生三世。”

那碗不复鲜嫩的老碗鱼,最终被程砚归一口不剩地吃完。

他说,这是爱的味道——

世上与爱有关的人,不可辜负;与爱相关的食物,也不该被抛却。

那晚,我依旧枕着程砚归的胳膊沉沉睡去。

连日的奔波抽走了我最后的力气,程砚归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已记不真切,只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们结婚了,在海边安了一个小家。

夏日的傍晚,海风轻拂,程砚归挽着我的手,在渐沉的暮色里并肩散步。

第二天醒来,我把梦讲给他听。

程砚归把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注视着我的眼睛,郑重地说:

“小慈,那不是梦,那是我们的将来。不过,我手里牵着的不仅是你,还有我们的女儿;而你另一只手里,也会牵着我们的儿子。我们要生一对龙凤胎,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

银烛秋光冷画扇,卧看牛郎织女星

时间在我与程砚归的聚散离合间悄然而逝。

转眼来到2007年,我也迎来了自己的毕业季。

我的就业目标十分明确:青岛的公务员或事业单位。

为此,我几乎参加了所有相关考试——国考、省考、选调生、事业单位招考,却唯有陕西省考进入了面试环节。

那是西安某个区县的一家基层单位。

手握体检通知单的那一刻,我心中五味杂陈。

欣喜之余,更多的是犹豫与焦虑。

我未来的人生蓝图里,每一笔描绘的都是与程砚归共同的未来。

若选择留在西安,要么意味着继续忍受两地奔波,要么需要程砚归放弃他在青岛的工作——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我们不得不放下那个在海边筑巢的梦。

程砚归毫不犹豫地选择与我一同奔赴西安。

“小慈,”

他语气温和而坚定,

“女孩子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不容易。律师这份职业灵活性高,在哪里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一起去西安吧——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他说这话时,我们正背靠着背坐在海边的沙滩上。

咸涩的海风轻柔拂过,远处,一对年轻的父母正领着他们的小女儿在潮水边奔跑嬉戏。

那一家人的身影被暖融融的夕阳勾勒着,仿佛周身都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这一幕,正是我与程砚归在无数个日夜里,共同畅想、描绘过无数次的未来图景。

“程砚归,今年你养我好不好?”

我忽然转过身,海风拂过我的发丝,眼底却是一片澄澈的坚定,

“我要来青岛,明年再考一次。如果还是考不上,我就通过司法考试,去做律师。”

我望向那片波光粼粼的海面,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

“我要我们一家,能天天在这片沙滩散步。”

那一刻,海潮声在耳边起伏,我却觉得内心从未如此清明——

所有的犹豫与不安,都在这个决定中尘埃落定。

大学毕业后,程砚归结束了与同事合租的生活。

我们在青岛老城区租下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那是我们在青岛的第一个家,也是唯一一个家。

房子装修简陋,却被我们用心思布置得温馨惬意。

在这间洒满阳光的小屋里,我们度过了青岛生活中最快乐、最饱满的一段时光。

然而,找工作的艰难却超出了我的预料。

考编之路迟迟未能上岸,司法考试又连续两次失利。

我的信心在一次次的希望与失望间被反复磨损,心态也逐渐走向崩溃。

而与我的困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程砚归的律师事业正稳步上升。

他代理的案件越来越多,在事务所的时间越来越长,加班也渐渐成了常态。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变得敏感多疑。

我开始不厌其烦地盘问程砚归的每日行踪、交际往来,甚至频繁查看他的手机。

那个理智的、曾充满阳光的我仿佛被囚禁在体内。

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些行为的神经质,也无比渴望能挣脱这令人厌恶的状态,做回从前那个自信明朗的自己。

可我做不到。

那时的我,就像陷入泥潭的瘾君子,理智在呐喊,行为却失控。

每一次猜疑后的空虚与自责,只会将我推向更深的深渊,在自我消耗与对爱人的折磨中,越陷越深。

……

2009年9月的最后一天,我和程砚归约了高光一起吃饭。

高光不仅是我们在青岛最好的朋友,更是我们爱情一路走来的见证者。

席间,程砚归起身出去接电话。

高光看着他的背影,转而轻声对我说:

“沈慈,我一直坚信你们俩会走到最后。你们刚在一起时,程砚归一无所有,他对我说要一辈子对你好;如今他事业有成,他对我说的话还是一样——要一辈子对你好。”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担忧,

“可现在的你,处处不信任他,日复一日地盘查他,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把他攥得太紧,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会失去他。”

高光的话像一记警钟,在我心头震响。

我蓦然惊醒,决心找回从前那个从容、明亮的自己。

自那以后,我开始有意识地调整自己,不再过度干涉程砚归的工作与社交。

渐渐地,那个紧绷的、多疑的我松开了手,而我们共同的日子,也终于拨云见日,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

2009年10月15日晚上十点,程砚归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

我为他炖了热乎乎的玉米排骨汤,他刚端起碗,暖意还未入喉,我却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开始了盘问。

“砰”地一声,他突然把碗重重撂在桌上,汤汁溅了出来。

“小慈,你知道吗?”

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长久压抑后的爆发,

“我每天要面对形形色色的当事人,安抚他们的情绪,解答他们的困惑!我要跑法院、检察院、看守所,为了我们的生活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我回到家,只想看到你的笑脸,听到一句温暖的鼓励,而不是日复一日的审问——今天见了谁、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气,话语如刀锋般直指核心:

“你但凡把监督我的一半精力放在考试上,也不至于到现在……连司考都没过,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程砚归的暴怒让我猝不及防。

以往无论我如何任性,他始终包容,从未红脸。

此刻的厉声斥责让我彻底愕然。

而更让我心如刀割的是,司考屡战屡败是我心底最深的隐痛,如今却被他毫不留情地当面揭开。

委屈与羞愤瞬间冲垮了理智,我歇斯底里地吼出声:

“你嫌弃我了,是不是?你嫌我没有工作!可我是考上过公务员的——是为了你,为了来青岛,我才放弃的!”

泪水夺眶而出,积压已久的不甘尽数爆发:

“当初跟你在一起时,你什么都没有!我不是没有别的选择……那个圣诞节能买下整个花店玫瑰的陈述,他家境殷实,学识样貌哪点不如你?即便是毕业宴上,他还问我有没有可能!如果选择他,我何至于今天还蜗居在这四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程砚归死死地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砰”的一声巨响,他摔门而出,留下满室狼藉与怔在原地的我。

程砚归无情地揭开了我的伤疤,而我的这番话,又何尝不是狠狠撕开了程砚归心底最深的创口?

那个叫陈述的男生,在圣诞节后不久,曾径直找到程砚归的宿舍。

他堵在楼道里,用尽刻薄的言语当面羞辱,声音响彻整个楼层,引得无数房门悄悄开合。

那是程砚归大学时代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是他发誓要永远尘封的过往。

程砚归摔门而出二十分钟后,我也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鬼使神差地推开了一家酒吧的门。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踏进这般灯红酒绿的地方。

我在角落坐下,点了一堆叫不出名字、花花绿绿的酒。

迷离的灯光下,陌生的喧嚣将我包裹,我只想在这片虚幻的热闹里,将现实的一切彻底遗忘。

第二天清晨,我在陌生的酒店房间里醒来。

头痛欲裂中,我打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59个未接来电和16条未读短信,全部来自程砚归。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那个昨晚激烈争吵后逃离的家。

餐桌上,那碗玉米排骨汤早已冰冷,表面凝着一层灰白色的油垢,像结痂的伤口,无声地暗示着两人关系的急剧降温,以及那个看似注定冰冷的未来。

我默默收拾了几件行李,买了一张去南京的车票,打算投奔在那里教书的表姐。

火车启动时,我给程砚归发去一条短信:

“我们先分开一个月,彼此都冷静一下。别找我,也别挂念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