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唐历六十八年秋末(1/2)
第250章唐历六十八年秋末
「什么?」李贤没怎么听明白,什么叫本来不该来的?
合著还有该来的时候?
这帮人就该永远待在草原上不要下来才是。
「不是那个意思————」刘建军想了一会儿,形容道:「就好比一条河,每年都是平稳的流淌著,但今年却异常地汹涌了起来,所以我说他们不该来的————」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李贤还是被刘建军的形容逗乐了,笑道:「这突厥人又不是圈养的鸡,到了日落就知道归笼————」
刘建军很严肃的打断:「你就当突厥人是圈养的鸡,本来他们该在日落时候归笼的,但今天,却在日头正高的时候归了笼,是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贤讷讷道:「兴许————是外边太阳太晒了呢?」
刘建军一拍大腿,道:「对啊!那这回的太阳为何就这么晒了呢?太阳本该年年都是如此,为何今天就这么晒了呢?」
李贤被刘建军说的一怔,好一会儿,才安慰道:「刘建军,你想多了————虽说突厥人在深秋时候南下有些突兀,但其实也算不上太古怪。
「而且,大唐刚刚复立,兴许突厥人是觉得此时大唐内部正是政权变动、动荡不安的时候,觉得这是个一举南下的好机会呢?」
听李贤这么说,刘建军这才面露沉思的点了点头,道:「兴许是这样吧————
但这事儿不对劲,我得再查查看。」
「查?」李贤疑惑道。
「嗯,查查今年的太阳为什么这么晒。」
刘建军说完又摇了摇头,道:「行了,先不说这个,关于轰天雷,我这边有个想法。」
他走回到那副北疆地图前,指著突厥人攻入的地方道:「突厥人这次南下太突兀了,长安的轰天雷作坊还没建立起来,如果从无到有的开始造轰天雷,或许有些赶不上————至少不能第一时间用于战场上。
「所以我的想法是让营州那边的火药工坊把现成的轰天雷先运到河东、朔方一带————」
李贤迟疑道:「把营州的火药运到河东、朔方————那国内城呢?」
李贤是知道国内城的情况的,国内城对高丽来说可就不是险城了,若国内城没有足够的火药据守,单靠回回炮,要想守住太难了。
「所以,我可能会让薛讷那边便宜行事,若高丽人没反应过来,国内城就继续占著,但若是高丽人趁著这个机会想要夺回国内城————我会让薛讷直接带著人和回回炮退回营州,不要国内城了!」
刘建军眼神里闪烁著许多复杂的光芒,道:「薛讷靠著四千多兵力守营州城这么多年都守下来了,如今加上回回炮,如果只是守营州城的话,也定然没有问题。」
李贤又是一怔,道:「可————」
说实话,他有些舍不得。
国内城毕竟是他登基以来,开疆拓土的头一遭。
做了皇帝后,李贤心里就一直憋著一股劲儿,他想要比武曌做得更好,甚至是比高宗皇帝、太宗皇帝还要做得更好。
若是把国内城就这么拱手让出去,他觉得有些憋屈。
「只是说最坏的情况。」刘建军笑了笑,又说:「高丽人又不知道咱们的火药运到河东、朔方一道去了,再说了,若是高丽人真知道了————」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那我就知道今天的太阳为何这么晒了。」
李贤一愣,他理解了刘建军话里的意思,迟疑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私通外敌?!」
刘建军摇了摇头:「只是有这个猜测,你知道的,领兵打仗我不在行,但论起揣度人心来,这全天下应该就武曌那老娘们几能跟我过两手。
「我向来也习惯把人心往最险恶的方向去想。」
李贤沉默了一会儿。
刘建军的确是这样的人,当初他和自己试图说服刘仁轨的时候,他就一直想著以利益驱使,只是后来刘仁轨用他李唐三朝老臣的忠诚打动了刘建军,刘建军才对刘仁轨一直有著特别的感情。
「我知道了,此事你放心去办就是,我相信你。」李贤眼光定定的看著刘建军。
刘建军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却没有多少轻松意味:「得嘞,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先去安排,你这边————正常安排就行。」
在李贤和整个大唐最有权力的几人商讨完后,大唐这台国家机器就有条不紊地运转了起来。
一道道加盖了皇帝玉玺和政事堂大印的诏令、文书,以最快的速度向北疆各州县发出,李贤的工作也变得繁忙了起来,兵部的调兵方案、户部的钱粮预算、
工部的军械清单、地方州府的告急求援————每一份都需要他斟酌、批覆。
每一次提起朱笔,李贤都仿佛能听到帝国边疆沉重的喘息和刀剑碰撞的声音,正透过这些冰冷的文字传来。
援军开始分批北调,粮草沿著重新活跃起来的驿道向前线输送。
姚崇终于将那份详尽的《北疆诸州乡勇自保条令》及配套的施行细则呈上,李贤仔细审阅后朱批用印,看著它被快马送走。
李多祚身兼宿卫与联络之责,不时带来北衙精选的小股精锐已分批潜行北上的消息,并转呈一些由特殊渠道送达的、关于小股突厥游骑被成功袭扰或击溃的战报。
这些捷报规模不大,却像暗夜中的火星,让人稍感慰藉。
但在这繁忙的日子里,刘建军却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他原本就被免除了常朝,如今更是三天两头的不露面,偶尔被召见,也是匆匆而来,身上常带著烟火和金属的味道。
李贤也只能从他三言两语的汇报中大致了解情况。
「营州那边第一批火药已经装船上路了」,「长安的工匠三班倒,新一批震天雷月底能出一部分」————
李贤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就像是坐在蛛网中心的蜘蛛,感受著从帝国四面八方颤动传来的丝线,然而,所有信息都是碎片化的、经过转述的,他无法亲眼看到云州城头的血战,无法亲耳听到河北乡村自卫的锣声,更无法触碰刘建军心底那份越来越重的不安。
他要做的,却是利用这些碎片化、经过转述的信息,去还原整个事情的真相,从而去做出合适的判断。
这很难,李贤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做皇帝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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