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初心难改(2/2)
牧流一亦在思索,感觉这骨灰得到的太容易。放傅筹走是迫不得已,浅碧说的对,扶风法若走了将来还有机会杀她,但姑姑的骨灰绝对不能毁。
他以为他们会不守信用,即便他们带走骨灰,他以后也有机会重新夺回来,但扶风棉音如此轻易的留下了木盒,反而让人不得不疑心。
扶风法若既然想让他痛苦,没有道理将姑姑的骨灰送还于他。
风越发的狂猛,肆虐着飞雪横空乱舞。玄衣侍卫已经靠近了木盒,他蹲下身子,双手捧着端起。
浅碧和牧流一陷入沉思,有什么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她蓦地身躯一震,慌乱叫道:“别动!”
与此同时,牧流一亦是急急脱口:“住手!”
然而,可终归还是太晚了!
两人惊恐地瞪大眼睛,无措地张望着被一阵狂猛的旋风猛然掀起的漫天烟尘,大片的灰色烟雾盘旋于空,迷蒙了他们的眼睛。
侍卫望着手中已经镂空的木盒子呆住,而盒子的底部中央一块木板还在原地。
飞灰散尽,与冰冷的雪一同挥洒在这片宽阔的马路上。
而他们身上的所有温度,瞬间退却,整个人如同冰雕一般,僵硬而冰冷。
冬日的夜晚,夺走了他们生命里剩下的阳光和温暖。
然而,挫骨扬灰,那个如白莲般纯净而美好的牧依白,最终还是没能逃掉这样一个结局。
乌云再次拢聚,将那一缕浅白的月光隔绝在这个充满悲哀的世界之外,天空漆黑一片。
死静无声,仿佛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浅碧只觉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尽,她缓缓跪下,对着那三丈之外骨灰扬撒之处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她掌心铺地,额头抵在手背之上,地面的寒气直沁肌肤,让体内的血液降至冰点。
清逸与所有的玄衣侍卫也都随之而跪,唯有宗政无忧仍然一动不动,仿佛呆了一般。
狂风在牧流一耳边呼啸着刮过,夹带着呜咽之声,似是女子透着胸腔发出的低泣,凄惨而哀绝。
他面容僵硬,瞳孔一片晦暗的血色,没有表情,谁也看不出来他此刻心里到底是哀是痛?
其实,什么都没有,他脑子里一片空茫,在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之中,那些空茫之地,逐渐被愤怒和仇恨所充斥,满心满脑子都只有四个字:扶风法若!
这个狠毒的女人,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牧流一双拳紧攒,他一回身飞速跃上马背,猛地挥鞭急“驾”一声,宝马嘶鸣,扬蹄冲天而起,竟独自飞奔离去。冷炎连忙跟上,众玄衣侍卫亦如潮水般退去。
居庸关外数十丈内,只剩下一堆残败的死尸和一匹黑瘦的马陪伴着跪在地上的那名碧衣女子。
深夜,鹅毛大雪翻飞不止,浅碧依旧伏拜在地,满头头发凌乱散开铺在地面,连着她的一双手,一同被冰雪掩埋。
浅碧四肢麻木,她缓缓抬头,撑着地面站起身子,眉心眼睫上的雪花跌落,在唇角掠过一抹苦寒滋味。
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她捡起地上的木板,走到前方马路一侧空阔之地,挨着山石边,蹲跪下身子,扒开雪,用剑去挖那被冰雪冻住后像石头一般坚硬的土地。
这条路是他日征战四方之地必经之途,她不想让姑姑的骨灰留在马路上被千万人践踏,这是她此刻唯一要做的。
居庸关内,将营大帐。
扶风棉音神色恭敬跪在床前,扶风法若的伤口被处理妥当后,浑身无力靠躺在**,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她听完棉音禀报那木盒玄机,面无表情问道:“做得好?”
“是的。”
扶风法若微微皱了皱眉,一名弟子进来禀报道:“启禀尊主,牧流一带来的人马都撤走了,只有女君还在。”
扶风法若蓦地睁开眼睛突然间从**坐了起来,伤口被震得发麻,他仿若不觉,只急急问道:“她一个人?在做什么?”
“回尊主,是一个人,她在雪地里跪了小半个时辰,后来拿着剑不知道在挖什么。”
扶风法若一把掀开被子,扶风棉音惊道:“尊主,您身上有伤,应好生休养。”
“给我备辇。立刻!”他推开扶风棉音,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扶风棉音无奈,只好命人抬了一顶软轿来,铺了软软的棉被,尽量让她靠躺的舒服一点。
出了居庸关,不过数十丈的距离,很快便到。
扶风法若叫人将软轿靠得近一点。掀起轿帘,她望着女子单薄瘦削的脊背,在狂风雪中因她手下的动作起伏震颤,她扶着轿身艰难站起,想往她身边去。
“别过来。”浅碧冷漠开口,低沉嘶哑的嗓音不像是她的。
扶风法若动作一滞,眼光黯淡,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身上的大衣被裹得很紧,但寒风依旧呼呼地往里灌,冻得人忍不住发抖。
他她着身子站了很久,一直怔怔地望着她,看她拼命用剑将冰土刨松,然后用手捧了土远远甩出去,动作很快,像是跟谁抢时间。
扶风法若心头酸涩,万分疼惜地叫道:“碧儿。”
浅碧没有回应,很认真地继续挖坑刨土,片刻也不停顿,似乎除了那一件事,其它的都与她无关。
雪,落了她满身,被扔出去的土又让风卷了回来,打在她头上脸上,她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