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榻上上夜（2/2）

晏晏哦了声，小心退到灯树旁。

百里牧拧眉提醒道：“站远点，仔细烧了你。”

月晕隐没在重檐庑殿之后，乾清宫因皇帝的苏醒而重新焕发了一丝生气。

天井亦或廊下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王爷，妃嫔，官员，宫婢、太监，皇帝久病苏醒，防着紧要时候要传唤人，都纷纷等着不敢退离。

百里牧赶到皇帝床榻前，百里清垂头丧气地跪在华藻地毯上，脸上爬满了沟沟壑壑的眼泪，可见是用了十分的心思去感动皇帝。

皇帝这回是气到了极处，等闲不能饶恕他，一众王爷干等在旁边，大家凝神静气等候着皇帝对百里清最后的发落。

百里清这回水洗不清，犯下了一堆该死的重罪，可百里牧知道皇帝昏厥了几天，如今还屏着一口气，随时都有心软的可能。

得力大太监伺候皇帝用药，百里牧垂立在旁，他气定神闲目不斜视，此时不该多嘴，拿捏不清皇帝的心思，还是少说为妙。

皇帝久卧苏醒，看到寝殿中列位王爷济济一堂原本该感到欣慰才是，可他毕竟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各怀鬼胎。

表面上一派兄友弟恭，实际上都在等看他如何处置发落百里清。

百里清等了良久，心情甚为忐忑，就像脖子就扯得老长，上面悬着钢刀，将掉不掉的样子，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引颈待戮。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口吻带着哭腔，拿头锄地，道：“父皇，儿臣知错，求您念在母后的份上，饶恕儿子一时行差踏错。父皇开恩呐，儿臣以后必定规行矩步，重新做人，再也不叫您担心了。”

皇帝心凉如铁，到底是沉不住气要求饶了，可一众儿子面前，他要在再不计前嫌地饶恕百里清，他这天威难立，公正严明的秉性都被掼到泥塘里浸没掉了吧。

“朕饶恕过你许多次，每一回都以为是最后一次，可总有下一次再挑战朕的底线。清儿，朕累了。”

百里清膝行到皇帝跟前，匍匐再三，道：“父皇，求您饶过儿子吧。”

皇帝失望地看了眼百里牧，再看他身后的百里铮，复又停在百里清脸上，道：“你让朕饶过你，你可曾想过要饶恕你的皇弟们。栽赃陷害，设局行刺，卖官鬻爵，结党营私，哪一桩哪一件值得让朕网开一面。”

百里清颤抖着嘴唇哭了出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回他是到了伤心处。“儿臣是冤枉的，您罗列的一众罪名儿臣都认了，唯独设局行刺一事，儿臣宁死不认。”

站在人群中的百里翊忍不住开口道：“大哥，人证物证俱在，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何必再作无谓的争辩。父皇都叫你气病了，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精神，咱们还是别再顶撞父皇了。”

百里清冲着百里翊怒吼道：“你瞎说什么，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蠢钝不可及，你这是在助纣为虐，替人家磨刀子！”

皇帝一甩手，推翻了得力手上药，药汤洒在百里清袍角上。

黑黢黢的汤汁渗透进百里清跟前的华毯中，明艳的毛毯被染黑了一整片。

他指着百里清大骂道：“就冲你颐指气使的态度，你让朕怎么能相信你是清白的。当着朕的面，你还敢对老七大呼小叫的，要是背着朕，你买凶行刺老九，朕真是信到了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