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旧事(1/2)
“有时候总觉得这世间本没有什么公道,若真要也应该自己来讨,我愿意用生死换一个人间公道,又不愿意用生死去换一个不那么值得的公道,细细想来,做的事情未必有结果,但若是不做,我便好像有一口气堵在心口一样难受。”素怀安迎风站立,硕大的衣袖迎风翻飞,她触目所及处是层峦群山。
唐月一身素衣默默站在素怀安边侧,闻言微微垂眸,良久后才淡淡发问,“你想用怎样的生死,能换哪种人间公道?”
素怀安侧目,瞧了唐月一眼后而后收回目光,嘴角擒着丝笑,“问得很好,但我除了自己这条命,什么也没有,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从来不问世事,不讲前尘,唐月,你怎么能这样淡然,就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便是这样想的。”唐月轻轻应了一声,也不再往下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素怀安不满,“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唐月不若素怀安什么都挂在面上,他心里清楚,现在到底是谁要信王死,“呵,”他朱唇启,将远处群山入目,低语,“我只是很奇怪,这世间的公道由谁而定?”
唐月简单一句话,素怀安听了愣在原地,她只道是从记事起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什么事情都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却全然忘记了,这些公道,这些报应,原也不过是人定的,说它圆就是圆,说它方便是方。
冲天火光中,她隐约记得爹爹满头大汗,一双血红眼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忘了季家一门,一定不要忘了做个好人,彼时幼小的她被大力从睡梦中摇醒,仍旧带着梦中余温的无知懵懂。
素怀安年幼,哪里想过那一眼与爹爹甚至,与整个季家就是永别。
之后的几年,她总是莫名其妙能梦到那个景象,就算本来是很美的梦境,也能忽然跳转到一片慌乱,这件事情困扰了她好几年。
这些慌乱的,微微透着血色腥甜的场景,隐约从远处传来的惨叫声。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又像是真实存在过。
但更多时候,她还能记得,家里有一株很大的海棠花树,娘亲抱着她,喂她吃很甜的海棠花粥,后面站着轻轻扇风驱蚊的奶妈。
那时候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夜色血红与白昼日光,来回交织,这样的寒冷与温暖曾有长达几年的时光存在于她少年期的每个夜晚。
就在唐家让她刚刚有安稳下来的感觉的时候,没曾想迎来的却是一场更大的灾难,她曾经有一阵子觉得一切都是个错误,她不该来唐家的。
天门山。
是一个黑夜。
风中弥漫着腥甜气息。
她和唐月赶回来的时候,房屋破败,空气中的血腥气数周未散去,这是属于唐家人的血。
年少的唐月不说话,只是紧着喉咙拉住了她的手,很用力的,什么都没说,也许是因为太过震惊竟然什么也说不出。
若不是她年少气盛出了山门,唐月去寻她,那她们两个也不会站在到处弥漫着血色腥甜的唐家旧址。
不过是短短月余,再回身仿佛百年万世。
唐月去寻了柴火,油液,想要把旧址烧掉。
素怀安不许,跟唐月扭打在一起,两人脸上都挂了彩,但唐月就是不说话,仍旧干着堆放柴火的事,唐月拾起柴火,她就固执地扔远,反复几次。
柴火不够了,唐月就去山里寻,素怀安倔强跟着,唐月也不恼,只要素怀安不先动手,唐月就不动手。
直到……
柴火抱满怀的唐月被河边的什么东西绊倒,素怀安大惊,连忙快跑几步,想要扶起唐月。
这个时候,唐月才低着头,罕见地主动推了她一把。
她见唐月不对劲,顺着跌坐在地上的唐月的目光看去,这才看见朦胧月色下,是个穿了暗红色衣服面朝下浸在水中的女子。
纤白手中一柄黄杨木梳。
素怀安记得,那是她送给唐蕤的,无火黄杨,世以其重,利刃剜刻手柄,世间再无第二把刻了葳蕤艳绝的梳子。
那女子一动不动,散落的长发随着水流飘动,素怀安赶忙上前将女子翻转。
整个面容已经被水泡肿了,细细观来,可不就是唐蕤,素来疼爱唐月的唐蕤,她是对唐月最好的人,素怀安说不出话。
素怀安慌乱看坐在河边泥地上的唐月,谁知唐月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唐蕤。
冬用枣木梳乌发,春用黄杨梳通络,阴雨绵绵天用硬质竹梳。
这样一个身前只是梳发就无比讲究,葳蕤生光艳绝天门的唐蕤,此刻却这样凌乱又不体面的静静躺在小河边的月光下。
唐月显然有些透不过气,足足歇了有半个时辰,这才想要背起唐蕤,这是素怀安印象中不多的唐月极有情绪的时刻。
素怀安全程就跟在他身边,唐月纤弱,人却执拗,每当素怀安想要过来帮忙背,他都挣扎着推开素怀安。
素怀安知道唐月心里定翻江倒海的难受,也就默然跟在唐月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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