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靠近一点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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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坐在几百位观众席中的其中一席,而她处在光源里。
他凭什么要求她只看到自己?
1
那晚,为了补救自己一时冲动造成的“恶果”,周闲牺牲了不少脑细胞——
直接跑去姜容与家,当面和她妈妈解释一切?
不行,那样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然先打电话确认下她有没有挨骂?
也不行,万一手机还在她妈妈手里呢?
周闲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嗯,没白抓,他想到一个好主意:不如去大街上找个女孩帮他先拨通电话,这样即使是姜容与妈妈接的,寒暄两句就挂掉应该也不会引起怀疑。
周闲大喜,套上羽绒服,冲洗手间的方向喊了一句:“妈,沈查找我,我出去一下。”便急急忙忙出了门。
计划似乎很周密,但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冬天的夜晚,街上行人本来就很少,周闲喷嚏连连地来到家附近的电话亭,等了老半天,才终于等到一个女孩路过。
他三两步冲过去,把自己的诉求跟那女孩详细说了一遍,对方惊慌地看了他半晌,转身逃了。
“哎!”周闲不死心地朝着远去的女孩喊道,“我真的不是坏人,你别跑啊!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学生证。”
女孩的脚步完全没有停下。周闲叹口气,颓丧地在路边蹲了下来。这么晚了,女孩子对异性有戒备心也是人之常情。
寒风刺激了鼻腔,他没忍住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他正掏出纸巾擤鼻涕,有个弱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帮你打。”
是刚刚那个逃掉的女孩,听到周闲一直狂打喷嚏,实在不忍心,又返了回来。
“你可真是大好人,谢谢谢谢。”周闲殷勤地拨完号码,将听筒递给女生。
她拿过来,接通后,按照周闲的要求,说:“你好,我找容与。”
姜容与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很陌生。她从**坐起来,轻轻应了一句:“我就是,请问你哪位?”
听筒里传来交谈声,但好像不是对她说的。“喂?”姜容与小声问,“你在听吗?”
“姜容与,是我。”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她一跳:“可是刚刚……”
“哦。”周闲喜滋滋地解释,“那是我在路边找的一个女孩,怕……怕给你惹麻烦。”他回头,看着“恩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又喊了一句:“谢谢啊!”
姜容与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睫:“有什么事吗?”
“呃……”周闲顿了顿,脑袋飞速运转起来,“你……你妈妈没有说你吗?”
姜容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边的纱幔,她低声道:“没有啊,为什么要说我?”
这下轮到周闲惊讶了,难道刚刚姜容与的妈妈没听到自己说了什么?“那可真是万幸。”他松了口气。
“什么?”
“没什么,我刚刚给你打了个电话,是你妈妈接到的。很多女生的家长不都对这种事很敏感吗?我怕你被骂,特意出来跟你确认下。没事就好。”
姜容与微微叹了口气,柔声叫他的名字:“周闲。”
“嗯?”
“你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
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周闲如实作答:“就那样呗!”
“就哪样?”
姜容与的语调保持着一贯的温柔,但是周闲从中听出了她的严肃,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比倒数第一名好一点,倒数第二。”
“我也是第二。”姜容与说,“正数的。”
气氛僵住了几秒钟,周闲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没有。”姜容与停下手中的小动作,温和地解释,“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距离。”
周闲怔了一瞬,笑了:“怎么着?你交朋友还看成绩的?择优录取?所以那个宋颀符合你的要求是吧?”
“周闲,”姜容与平静地打断他,“我们追求的不一样,我承认,我不讨厌你,但是,高中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交朋友这件事上。而且……”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如果一定要交朋友,宋颀确实比你更合适。”
通话又持续了几分钟,但周闲什么也没说。
姜容与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知道他很生气。当然,她就是想要他生气。
但是周闲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听到他说出“喜”那个字时,她的心脏跳得有多激烈,而越是这样,她越要阻止他说出口。
所以,她把手机放进浴室,自导自演了那场戏。
她那么擅长伪装,很容易就能蒙蔽所有人。
“回去吧。”姜容与提醒他,“你感冒刚好,外面冷。”
几秒钟后,通话断了。
姜容与望着手机屏幕,直到黑屏才回过神。她的眼眶热热的,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哭。
原来,哪怕是世界上最巧妙的谎言,有一个人也绝对无法被骗。
那就是,自己。
2
后面几天,姜容与都没在篮球场见到周闲。
高年级的学长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球场上的常客大部分时间就那一群。拜周闲所赐,他的那群队友她也基本都眼熟了。
那些人都在,唯独没有他。
不仅如此,课间操也没见他露面。
食堂里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姜容与莫名开始担忧起来,特别是,那些以往总是在他身边簇拥着的男孩子依旧笑闹着出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周闲岂不是落了单?
自己该不会伤到他了吧?
姜容与萎靡地趴在课桌上,人可真够奇怪的,明明思想是自己的,为什么总是为别人而忧心?
正值课间,后排的女生聚在一起讨论近期流行的偶像剧,大家感叹着男女主角波折跌宕的爱情,从演员的微表情中细致分析两个人是何时喜欢上彼此的,一个个经验十足的样子。
姜容与边听边用笔在一旁摊开的笔记本上涂涂画画,等她微一垂眸,赫然看到了纸上的两个大字:周闲。
姜容与大惊失色,她迅速扯下那一页,“刺啦刺啦”撕得粉碎。再抬起头,余梓宁正表情惊愕地看着她。
“大小姐,你干吗撕我的课堂笔记?你眼睛不是好了吗?”
“啊?”姜容与瞅了瞅手中写着余梓宁名字的笔记本,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了,以为是自己的,我放学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哎呀,不用了!”余梓宁摆摆手,“一页纸而已,就咱这关系,你撕十页我也不会有微词的。”
姜容与被逗笑了,亲昵地碰了碰她的肩膀。
当然了,尽管余梓宁表示不在意,但姜容与还是暗暗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刚好马上圣诞节了,干脆送她一个日记本作为圣诞礼物吧。
抱着给好朋友惊喜的心态,下午放学后,姜容与谎称有事,没跟余梓宁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独自出了校门。
学校附近有一家装修风格很文艺的书店,除了卖书,还卖甜品和文具,但价格不便宜。文具基本都是消耗品,没必要一定要买很贵的,所以,姜容与并不常来逛。
但,送礼物,就不能计较性价比了。
推开门,充足的暖气扑面而来,室内外的温差让姜容与敏感的皮肤泛红发热,她把羽绒服拉链拉开,边往里走,边拿手去冰脸颊,侧头寻找笔记本货架时,眼睛自动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姜容与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
售卖冷饮的区域设有几张桌椅,角落的圆桌前,对坐着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女生背对着她,正探身对面前凝眉思考的男生讲着手中的试卷。
那男生,是周闲。
所以,这就是他最近几天在校园里消失的原因吗?姜容与又往那边看了一眼……
她不懂,为什么心里突然这么不舒服?周闲跟哪个女孩在一起,都跟自己没关系啊!姜容与羞恼地自我告诫着,而后强迫自己迈步离开。
为了不再看到两个人共处的画面,她在笔记本的货架前待了很久。她几乎把每个笔记本都拿起来细细观赏了一番,心中早就有了倾向的选择,但还是硬着头皮来回挑了几遍。
离晚自习上课的时间很近了,再待下去很可能要迟到了。可是现在出去,万一跟他们撞在一起……大家同一所学校,也没有什么逃离的借口,岂不是尴尬死?
姜容与拿起挑好的日记本,慢慢挪到一列书架后面,从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上抽出几本书,而后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没人了?
走了吗?
姜容与暗舒一口气,她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上还未收走的两个饮料杯上,嘴角不自觉地耷拉下来。都是她的选择,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她将刚刚抽出来的书一一塞回书架。放好最后一本,姜容与转身的同时,有人弯腰伸长手臂,去取那本书。
她抬起眼睛,他低下头。
不期然地撞进了对方的视线,姜容与立刻左行一步,拉开和周闲的距离。
“你怎么没走?”
“你怎么在这儿?”
问出这句话,姜容与就后悔了……她心里恨不能懊恼地捶墙,但脸上还是极力保持着云淡风轻:“我来给朋友买圣诞礼物。”怕他不信,她特意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本。
周闲淡淡地“哦”了一声,取走那本书,回身问另一个女孩:“是这本吗?”
“嗯。”女生点头,露出温婉的笑容。
姜容与认出她了,是期中考试名列全年级第二名的周雨桐。公告栏里贴着她耀眼的成绩单和一张半身照。
那照片上的笑容一如此刻。
“那结账走吧。”周闲说着扬长而去。
他无视了自己莫名其妙的问题,也无视了她。姜容与看着周闲和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情绪控制了她的大脑。
姜容与快速结账,三两步追出门外。她扯住周闲的衣角,因为还没来得及穿上羽绒服,被突袭的冷风冻得说话都抖了起来:“平……平安夜,你有空吗?”
人来人往的街头,霓虹灯渐次亮起,周闲看着表情紧张的姜容与,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有啊,你想干吗?”
3
她想干吗?她能干吗?
晚上,姜容与躺在被窝里回想起那一幕,不自觉地脸又烧了起来。
她拉高被子,蒙住头,心情十分矛盾。
“你要不要来看演出?我有免费的票。”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吗?表情一定不自然极了。姜容与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悄悄扬起了嘴角。虽然深知这个做法有悖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人生观,但是,为什么她并不后悔?
此刻的情绪更多的是羞怯,甚至是庆幸。因为,周闲郑重答应了:“好。”
啊……忽然觉得压力好大啊!得好好准备才行,绝对不能在周闲面前出糗。暗自鼓了鼓劲儿,姜容与关了床头的台灯。
与此同时,周闲按亮房间的灯,爬下床。
他睡到一半突然想起,姜容与说的那场演出是在市里的礼堂举行,周闲没去过那种地方。但电视台经常回放一些精彩片段,镜头每次扫到观众席,看演出的人似乎都穿得很正式。
至少不能穿校服去吧?
周闲拉开衣柜,目光在几件运动服上来回穿梭……
运动服肯定也不行吧……
周闲松开手,柜门“啪”的一声合上了,他抱臂环胸静坐了半晌,然后做了个决定——
他要去租一套正装穿。
课间,周闲在众兄弟面前展示完自己的内场门票,又详细说明了自己的租衣计划后,沈查第一个发出疑问:“去哪儿租?”
周闲一愣,这个他倒是还没深想。“没有那种专门租衣服的地方吗?”他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座位上,双手一摊,环视着围在身前的兄弟们问。
其中一个男生摸了摸下巴:“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
“哪儿?”
“影楼。”
虽然怎么想都觉得去影楼租衣服很奇怪,但周闲还是去了。考虑到一个人奇怪就够了,他特意没有叫沈查跟着。
他是在晚自习上课前去的,影楼里没什么人,接待他的女生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笑眯眯地问:“你是来拍个人写真吗?”
周闲摇头:“不是,我来租衣服。”
女生边引着他往里走,边点头:“演出服是吗?我们这有燕尾……”
“西装。”周闲打断她,“不要太正式的……呃,不对……”他费力地解释着,“但还是要稍微正式一点。”
女生被他逗乐了,态度很好地把他带到一排衣架旁,根据价位和功用介绍了一番,周闲综合各方面因素,选了其中一套深灰色格纹休闲西装,因为只有这件看起来不那么像新郎,而且裤子够长。
等周闲从试衣间出来,女生的表情顿时亮了。
“很好看。”她由衷地赞叹,“特别适合你。”
女孩子们对于“夸奖”用词总是格外敏感,几个人一起围了过来,纷纷表示“太帅了”“像模特”“简直量身定做一般”……
周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通赞美搞得极为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笑笑:“那就租这套吧,我去换下来。”
“同学,你等下。”店长走上前,笑着问周闲,“我看你穿这套西装特别合适,我们正好缺一套这款衣服的客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帮忙?”
周闲挑挑眉,还在思索店长话里的意思。她又和气地补了一句:“你也知道,我们是连锁的知名影楼,模特报酬还是很丰厚的。”
听到“丰厚”俩字,周闲就妥协了:“什么时候拍?”
“如果你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店长解释道,“我们就棚拍几张,很简单的。”
周闲看了下时间:“那行,别耽误我上课。”
长这么大,周闲也没正儿八经拍过几次照,他不擅长摆姿势,幸而摄影师也没难为他,只是让他自然走动,或者举着道具转头,然后边激动地喊着“很好”边“咔咔”抓拍。
没一会儿,相机一收,摄影师冲他满意地点头:“好了。”
“完事了?”周闲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嗯。”摄影师大哥笑笑,“小伙子真的很上镜。”
周闲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出棚,店长便数了几张纸钞给他。周闲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揣着钱走出影楼,颇有种“世界已被我踩在脚下”的自负感。
对比老妈赚的辛苦钱,他觉得自己捏在手里的钞票都不配叫钱。
既然不配,那就得花掉。
一张拿去给妈妈买件保暖衣,一张明天买束花,在姜容与演出之后送给她,还有一张……请兄弟们吃顿饭吧。
上次大家出钱帮他修弄坏的摄像头,这份人情还没还呢。
周闲盘算着,嘴角越翘越高,自己赚钱的感觉可真不错。特别是,能把这些钱用在那些在乎的人身上……
就更完美了。
老周就没这福气了吧?周闲惋惜地摇摇头,又抬头张狂地大声笑了笑。
他一路又蹦又跳,还动不动对着脚下的枯树叶展示自己的螺旋踢,就这么嘚嘚瑟瑟回了学校。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准备梳洗一番去看演出的周闲,下意识地摸了摸外套的兜,这才发现,他把票弄丢了。
4
明明去影楼的路上他还在衣兜里摸到过那张票的,怎么可能会不见呢?
周闲慌慌张张跑去影楼,把人家楼上楼下的垃圾桶全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店长跟在他后面,问:“同学,你的照片我们摄影师昨夜加急精修了下,帅呆了,你要不要看看?”
“我没空。”正拿着手电筒搜查每个犄角旮旯的周闲没好气地说。
“那,你介意我们把照片放大,贴在影楼展示吗?”
“你们随便吧。”
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周闲把手电筒往店长手中一塞,又火急火燎地跑出了门。
他把从影楼到学校的那段路也仔仔细细地找了,仍然毫无所获。
地上的叶子被寒风卷起,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嘲笑少年转瞬即逝的快乐。
周闲气恼地往回走,这种内场票,姜容与就算是表演嘉宾应该也不会有多余的吧?再说,人家现在肯定正在礼堂彩排化妆,进行演出前的准备呢,他不想给她添麻烦。
两天内品味到了两种极端的情绪,周闲垂头丧气地走到电话亭,给沈查打了个电话。
他正在奶奶家躲着玩游戏机,接到电话也是一愣。
“哟?老大,你不是去看演出了吗?”
“查,我觉得自己的人生走到了低谷。”
“啥?”
“我再也不会快乐了。”
“不是,你咋了?”沈查把游戏机往沙发上一扔,激动地站了起来,“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查啊!”周闲感情饱满地号叫,“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帮我,你帮不帮?”
“那还用问吗?”沈查“哐哐”拍了下胸脯,“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哦,那倒也不用。”周闲扯了扯外套,“就是想让你给姜容与那个朋友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票。”
“那个买二手鞋的?”沈查的一腔正义顿时偃旗息鼓,“这不好吧?那天在早餐店,姜容与跟她说了那双鞋的事儿,那女生气得脸都绿了,我现在找上门不是羊入虎口吗?”
“那行。”周闲的声音又低落下来,“那你就任由你老大堕入人生低谷吧。”
“哎哎哎,你等会儿!”沈查一咬牙,“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不过,就算我答应,也不能就这么嘴巴一张,上来就要票吧?人家凭啥给我?”
也是。周闲想了想,告诉沈查:“你先打电话跟她好好道歉,然后诚恳地邀请人家一起去游乐场赔罪,然后你来金融街找我。”
沈查认真听完,咂摸咂摸嘴:“老大,我怎么觉得你就这么把我卖了呢?”
“你?”周闲恢复了往常的吊儿郎当,“倒贴钱白送,别人还不一定要。”
话糙理不糙,周闲其实没说错,因为沈查声泪俱下地求了余梓宁半天,她才答应推掉姜容与的演出,接受沈查安排的道歉邀约。
而为了表示出足够的诚意,周闲掏空了钱包,之前的美好计划,也只实现了其中一条:给姜容与买了一束满天星。
不过,总算顺利拿到了票。
在金融街商场的洗手间里,沈查双手扶着周闲的肩膀,郑重地说:“老大,这票可是兄弟拼了命换来的,你千万别再弄丢了!”
“放心,兄弟。”周闲也严肃地拍了拍沈查的手臂,并颇动情地表示,“这份情,大哥牢牢记在心里了。”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沈查又被感动了:“老大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周闲铿锵有力地说:“大哥相信你。”
洗手间里的一扇隔断门被推开,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他皱眉打量两个形迹可疑的少年,在心中判定他们一定在合谋什么不正经的事,随即愤慨地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周闲尴尬地“咳”一声,推开沈查的胳膊,伸出食指指了指外面:“行动吧!”
沈查走后,周闲顺道在洗手间换上了那套租来的西装,他把之前穿的运动服寄存在商场寄存柜里,套上外套赶去赴约。
白天天气晴好,今年的平安夜应该是等不到初雪了。但是街上浓厚的圣诞氛围,闪光的圣诞树和雪花灯仍然装饰出了唯美的童话世界。
姜容与站在后台的窗前,轻咬嘴唇望着楼下的街道。
这是唯一通向演出礼堂的路,周闲会来吗?
“姜容与?”工作人员在后面叫她的名字,“下一个到你,可以候场了。”
姜容与回头微笑应道:“好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条人头攒动的街道,确定没有他,便失落地转过身。就在这时,一声快乐的“哟嗬”传来,姜容与探身望过去。
随即扬起了嘴角。
少年手拿一大束白色的满天星,跳跃着穿梭在人群中,离她越来越近。
他看起来那么开心,这让姜容与也感到了开心。
“姜容与?”见她迟迟不来,工作人员过来催促她,“快点,上个节目已经结束了。”
“来了。”姜容与抿起嘴角,将快乐的秘密藏进心底。
即便这个晚上没有雪,没有礼物,没有任何浪漫的祝福,姜容与也确信,这将会是她人生中最珍贵的平安夜。
是的,她确信。
5
优美深情的大提琴曲演奏完毕,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周闲感觉自己的手掌都被拍麻了,但还是忍不住加大力度。
“这小姑娘真不错。”旁边有位年龄较长的观众对自己的友人说,“她是我见过的难得年纪小小,就能精准抓住音乐情绪的演奏者。未来可期啊!”
周闲听后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往旁边凑了凑:“她叫姜容与,是我同学。”
长者被打断谈话,有些不爽地朝他看过来。周闲心情好极了,这一刻,就算有人踢他两脚,他也能毫不计较。
之后的节目他都心不在焉。虽然眼睛是望向舞台的,但他所看到的仍然是姜容与怀抱大提琴演奏的画面。
那一刻,那女孩在发光。
周闲产生了一种蒙眬的幻象:黑暗的礼堂里人影憧憧,辨不清任何人,但光始终追着她,保护她不被吞没。
也是现在,周闲真实体会到了姜容与之前在电话里所说的距离。
原本因为一时赌气,他让老妈找了平日不怎么往来的远房亲戚,拜托那位同在一所学校但从未说过话的堂妹给自己补习。
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追赶上姜容与。
原本自信满满的周闲,突然不确定了。
他只是坐在几百位观众席中的其中一席,而她处在光源里。
他凭什么要求她只看到自己?
周闲垂眸,平生第一次对“混沌度日”的自己产生了厌恶。同样十几岁的年纪,有的人努力丰盈自己的翅膀,飞在空中俯瞰世界。
而他选择浑浑噩噩被吞没在人群中。
“周闲!”
姜容与披着外套,蹲在过道里笑着冲他招手。
周闲无法抗拒这样温柔的笑容,迅速吞下所有的低落,起身猫着腰朝她走去。
走出礼堂,他们来到寒冷的街道上。
“祝贺你。”周闲将手里的满天星递给她,“表现得特别棒!”
“谢谢。”姜容与接过那束花,下意识地裹了裹衣服,周闲低头看了看她,说:“要不还是回去看演出吧,今天温度挺低的。”
“没关系,我不冷。”姜容与仰起头,月光在她脸上洒下一片清辉,“后面没什么好看的节目了,我们去散步吧。”
周闲怔了怔,随后笑了:“好。”
今晚的姜容与和以往大不相同,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周闲也说不上来。
他只是觉得,她挥开了之前隔挡在两人中间的重重山水,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并肩走在热闹的人群中,他依然能够闻得到她头发上的香味。
是清淡的柑橘香。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来到一处广场,许多人围着高大的圣诞树拍照。见姜容与停下脚步,周闲转头问她,“你要拍照吗?”他指了指她的手机,“我可以帮你拍。”
姜容与摇头:“我只是在看那些人。”
周闲循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
“其实我常常会想,如果把一个人的思维换给另一个人,即便我还是现在的模样,但我也不能算是我了,对吧?”姜容与扭头看了看周闲,继续道,“所以,你看那些人,如果将他们的思想打乱重新灌输,即使外形不变,他们也不会认识自己身边的朋友了。这样想的话,不会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脆弱吗?”
周闲从未往这方面思考过,他一时被问得有点蒙。
“再往深里推测,如果某个时刻,大家的思维趋于重合,所有人都想着同一件事,比如去圣诞树下拍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认定,这个瞬间,这些人的形态其实是相同的?不管他们是否有高矮胖瘦之分,优秀恶劣之分,他们看起来依然是一样的。”她微笑着再度看向周闲,轻柔地问,“这样说,你懂吗?”
他不懂,但他莫名觉得姜容与的见解很独特,很想继续听下去:“所以呢?你不去拍照,是因为想保持独立的形态?”
姜容与点头,她的嘴角始终上扬着:“但是也不全对,我们生活在集体中,大部分时间是和人群待在一起,我们接受的教育和理念基本相同,所以这样的成长基础已经决定了我们所有人有一定相同的百分比。换句话说,我们每个人其实有一部分是被融合掉,看不到实体的,我只是不希望被人群完全吞没而已。”
“你说得太深奥了。”周闲坦承,“我有点听不懂了。”
姜容与把碎发拨到耳后:“你肯认真听我说这些,我已经很开心了。”她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把这种想法与别人共享。”她歪了歪头,长发随着这个动作落在胳膊上,“因为,说出来,就等于让别人拥有了我的一部分啊!”
后来,他们也说了很多话,但周闲脑海中始终回**着刚刚那句话。
整个晚上,当他望向身侧温柔优雅的女孩时,都会喜不自禁地想:尽管他很普通,他毫无特长,但因为今晚姜容与的那番话,所以,他终于靠近了她。
他或许也应该追寻些什么?
他或许也能变好吧?
路灯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
他穿着西装,她的羽绒服里是未换下的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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