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所梦不远,若为欢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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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是对方世界里的意外,并不需要必须存在。
路岩又看了一眼那个信封。
女孩的名字写出来就像她的五官,纤细脆弱……又特别。像他喜欢的河面,像倒映其中的晴空白云,像那些落叶,像薄雪。
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的意外。
1
自班主任告诉江浸月图书管理员兼职是路岩为自己争取来的真相之后,她就一直想着,要把兼职期间所领的工资给路岩。
其实总共也没多少钱,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赵曼婷的生日。想起去年为了给她过生日,导致路岩打了一个学期工的事,江浸月就一阵胸闷。
那么想要考取名牌大学的路岩,哪有时间可以浪费。
只不过,虽然江浸月有这份想要帮他缓解经济压力的心思,但她知道,以正常程序把钱给路岩,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想了很久,江浸月终于想到了一个绝顶好办法——她打算把钱“不小心”掉到路岩经过的地方,让他捡到。
本以为是个很简单的计划,但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太难了……
一入高三,所有人陡然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即便是课余时间,也很少能见到有人在走廊嬉闹了。
江浸月在路岩班门口转悠了几天,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跟他单独接触的机会。
每个课间,他都极具定力地坐在位置上,头都不会抬一下。
这么拖啊拖……一直拖到了秋末,江浸月几乎已经打算放弃实行计划的那天。
因为不想丢掉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新爱好,江浸月经常熬夜翻译图书。
睡眠不够,导致她必须睡午觉才能从容应对下午的课程。
但是午休时间,班里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着学习,她实在不好意思独自趴在桌上睡觉。
回宿舍,又担心躺得太舒适,一睡就过头。
所以吃过午饭,她会独自跑去后山的小河边打个盹儿。
这天,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路岩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
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有没有打鼾?
这是江浸月担心的最主要问题。
本想逃跑的江浸月一起身,蓦然摸到了一直揣在口袋里的那个信封,里面装着她所有的兼职报酬。
啊,她忽然意识到此时正是把钱给路岩的绝好机会。
江浸月悄悄探头,使劲朝着路岩那边望去。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河边,头垂着。那么安静,难道也睡着了?
江浸月悄悄靠近几步,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又大着胆子往前走了走,然后确定——他果然是睡着了。
舒一口气,她动作轻缓地掏出信封,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边,目测了一个最佳位置——他胳膊垂落的地方,虽然看起来有点刻意,但至少能够保证不会被他忽略。
江浸月把信封放好,最后看了一眼,欢喜地转身跑走了。
随着她的脚步远去,路岩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手边的信封,以及信封上写的几个大字:江浸月。
难以自控地用一只手扶着额头,笑出了声。江浸月这个笨蛋。谁会在给别人钱的时候把带名字的信封一起给过去?
路岩觉得难以置信。不过江浸月一向令人难以置信。
上次考试他关注过江浸月的成绩,还不错,只要她高三别泄劲儿,保持住目前的排名,考一所二类本科大学是没问题的。
距他们分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路岩看向河面。他很喜欢这条河。进入春阳高中后,他经常坐在这里发呆。
大概是学校周边没有开设什么厂子,所以河水没有遭到丝毫污染,非常清澈。
路岩觉得看水是会看上瘾的。
春天看垂柳随风轻抚水面,夏天看倒映其中的湛蓝晴空,秋天看落叶片片,冬天河面被薄雪覆盖,显得脆弱又美丽。
心中隐藏情绪过多的人总是需要很多安静独处的时刻。很多话或许不需要找人倾诉,但是需要一个秘密之地存放。路岩选定的就是这条河。
只有河水知道,他哭过。
路岩是个不信任眼泪的人。小时候,他哭,爸爸会下手更狠。妈妈的痛哭求饶也从来只会加剧爸爸的暴力。
所以他学会了不示弱。
爸爸发泄完怒气,摔门离开后,他会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扫把或是鸡毛掸子,放回原处,哪怕那些东西是用来打他的工具。
常听人说,孩子会照着父母的模样生长。但是路岩从小就发誓,他绝对不会成长为父母那样的大人。
他学着忍耐,学着强大,学着承担责任,把越来越多的委屈吞回肚子里。
从某一方面讲,他觉得自己和江浸月是相像的。他们对追求幸福的欲望都很少,只想用尽全力守护眼前的一点点。
这其实并不能称之为伟大,这大概也属于绝望的一种。只不过对比别人的崩溃号啕,他和江浸月选择了平和的方式放弃。
是他们主动放弃了对这个世界更多的追求。所以,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走向彼此。
路岩不会为了江浸月改变目标,江浸月也绝不会冒险从自己平静的生活走出来,向他靠近。
他们只是对方世界里的意外,并不需要必须存在。
路岩又看了一眼那个信封。
女孩的名字写出来就像她的五官,纤细脆弱……又特别。像他喜欢的河面,像倒映其中的晴空白云,像那些落叶,像薄雪。
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的意外。
2学校广播台在午休时突然响起——
高三文科三班的江浸月同学,请速到学校广播部来领取你丢失的信封。
正在食堂吃饭的江浸月,被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鸡蛋汤呛住,咳个不停。
再播报一遍。江浸月!高三文科三班的江浸月同学……
食堂里安静了一瞬,而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喧嚷。
江浸月埋着头,努力回顾自己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为什么路岩会知道信封是她的?明明她放的时候非常小心。
当然,等她硬着头皮来到广播部,从老师手中接过那个信封时就立刻破了案……
上面有她的名字。自己到底是干了些什么蠢事……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每当碰到路岩,江浸月就会快速避开。
不是不想见他,是自尊不允许她见到他。实在是太丢脸了……
天气越来越冷,为了防止感冒,江浸月早早穿上了她那件棉被一般的羽绒服。本就个子小,宽大的衣服包裹在身上,远看起来,她仿佛一个移动的……球。
路岩站在教室走廊窗前,温柔的眼神包裹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
呃,不过……她为什么直奔着一棵树而去了?
只听“咚”的一声,正在打瞌睡的江浸月被撞清醒了。
她伸手扶着额头,因为太疼,忍不住原地跺了跺脚。
圆滚滚的身体配上短短的手臂,再加上那个跺脚的动作……路岩忍不住笑颤了肩膀。
可爱的家伙。
他微微侧头,看她揉着头朝操场走去。
原本高三年级是要取消体育课的,但老杜非常坚决地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认为学习固然重要,但适时的放松更能有效提高学习效率,更何况体育课上的运动也能帮助学生强身健体,增强抵抗力……
这事儿在整个高三年级都挺轰动的,最后因为得到了全体同学的热烈支持,所以总算保住了一周一次的体育课。
但是路岩知道,江浸月不爱上体育课,她长得瘦小,又没什么力气,任何运动器材放在她身边,就像突然大了一个尺寸……
让人看起来就替她捏把汗。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两个人还同班时,路岩就发现,轮到江浸月做什么项目时,体育老师的要求就会不自觉地放低一点……
所以,即便未来,江浸月独自去到一座陌生的城市闯**,也不需要特别为她担心的吧?
上课铃声敲响,路岩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走廊。
江浸月熬了那么多天的夜,还是颇有收获的,她在一本专门发表翻译文稿的杂志上一下子过了三篇小说翻译稿。
编辑还专门写信表示很欣赏江浸月的文字风格,请她继续努力。
江浸月抱着感恩的心,把这项收获分享给了老杜。她原本希望能借他的口,让路岩知道,但是事情的发展趋势完全朝反方向去了……
老杜在班里把这件事大肆宣扬了一番,还专门给江浸月的爸爸打电话转述了捷报,甚至他还说要找校领导给江浸月申请个什么奖状,在周一升国旗仪式上进行全校表彰。
这可吓死江浸月了。老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这种咋咋呼呼的浮夸性格啊?江浸月痛心疾首。
她哀求老杜千万别往外声张这件事,她不想活在别人的目光中。那会让她极度不自在。看老杜还是不想放弃,江浸月干脆摆出了委屈要哭的表情:“老师,我做翻译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爱好,从没想过成为炫耀自己的工具,您要是这么一弄,我怕自己会迷失方向,我可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对梦想这件事交付了真心?”
老杜非常注重培养学生的梦想,眼下有位学生刚刚从迷茫里走出来,逐渐踏上梦想之路,他当然不能因为想要让别人夸奖自己育人有方就扼杀江浸月萌芽的兴趣。
他接受了她的建议,鼓励她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努力创作。
江浸月这边刚刚松一口气,那边回到教室就被班长催着请客了。
“为什么要我请客?”她懵懵懂懂地问。
“喂!”班长不乐意地推了她一把,“这多大的好事啊,你都不请客表示一下?好歹当初我对你去兼职也给了正面影响的不是吗?老杜不都说了,你是通过做图书管理员才找到自己真正的梦想的!”
啊,这么说的话,确实如此。
江浸月点点头:“好啊,那你想吃什么?”
“现在每天学习那么辛苦,我必须得吃点好的犒劳下自己。”班长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睛,“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告诉你。”
江浸月摸了摸自己马上就会瘪掉的钱包,咬牙露出勉强的微笑:“行……行吧!”
3
因为翻译文章被发表的事,爸妈一高兴,给了江浸月金钱奖励,这倒是正好充实了她的钱包,解了燃眉之急。
江浸月很高兴。
被这种高兴劲儿推动着,她更想将这件事分享给路岩了。
江浸月不是个贪心的人,她也不虚荣。所以,她以为自己从来都不会期待别人的夸奖,没想到……
并不是这样。
她很想听听路岩会怎么评价她。
尽管这件事深究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但她就是很希望他知道,自己因为他,而变得厉害了很多。
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张这个口。可是,她也不能拿这件事去拜托别人……
思来想去,江浸月还是选择了闭着眼睛自夸的方式。
除了当面感谢,她还想顺道邀请他一起参加班长撺掇的那场饭局。
对,就用这个理由好了。大不了自己把责任都甩给班长,就说是班长强烈要求他加入的,毕竟他也曾经和他们一个班的嘛。
江浸月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往学校实验楼走去。
理科生每周都有实验课,最近江浸月注意到路岩开始常常出入实验楼。
他是个十分有规划的人,高一的时候,球场承包了他的课余时间;高二上半年兼职,下半年图书馆;如今高三,他又开始了新目标的实现过程。
虽然这些跟江浸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她内心充斥着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这么想的话,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凌寻了,他放下了对路岩没有帮凌叔叔报仇的恼恨吗?即便知道没那么容易,江浸月还是由衷地希望,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因为只有凌寻不责怪路岩,她的愧疚才会少一些。
高中部的实验室在三楼,门锁了。江浸月扒着窗户往里看,没人……
不在吗?
走廊有人经过,她赶紧上前打听了下,这才听说路岩去给老师交报告了。江浸月正打算失望离开,对方又好心告诉她:“路岩没拿书包,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在门口等一会儿吧。”
江浸月乖巧地点点头。
起初她还保持形象站得挺直,过了一会儿就因为太累直接在走廊席地而坐了。
实验楼的密封做得很好,所以感觉比教室的温度要高,江浸月百无聊赖地抱着膝盖背单词,背着背着,打起了盹儿。
路岩从楼梯口上来,一眼就看到了蜷缩成球状的江浸月。
她可真是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
倒不是说学校里能混进什么危险分子,但是实验楼里易燃易爆和有毒的化学用品很多,在这里竟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亏他之前还认为即便江浸月日后独自去陌生城市闯**也不用过于担心呢……看样子,他太高估她了。
走到她身边,路岩垂头俯视她。
明明也有十七岁了,她为什么长得这么小?
路岩想起自己见过的她爸爸高大魁梧的体型,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原来从还没出生时算起,江浸月就很不会为自己做选择了。
看她睡得很香,离晚自习上课还有点时间,路岩脱了身上的外套,轻轻搭在她身上,然后进入实验室处理剩下的工作。
清理完工作台,把报告整理好,他打开窗户疏散做实验时留下的气味,冷风突袭,没忍住,回身连打了几个喷嚏。
打完路岩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把门外边那位吵醒了。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
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和盖在身上的,很眼熟的外套……恍然想起自己跑来的初衷。
江浸月忍不住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越是面对在乎的人,反而越容易出糗啊?她想着,要不自己把外套放下,悄悄逃开吧?
“谢谢”“请吃饭”什么的加起来也比不过此时的丢脸情绪。江浸月轻轻拿下衣服,折叠好放在一旁,蹑手蹑脚地迈开步子,像只胖胖的猫咪,踮着脚尖向前挪动,直到——
“你打算去哪儿啊?”
路岩忍着笑,看她红着脸转过身来。
“你跑过来找我,就是让我看你打盹儿的吗?”路岩抿抿嘴唇,在状况百出的江浸月面前,想装严肃都很难。
“我……”江浸月绞着手指,垂下头,小声解释道,“对不起,因为我最近熬夜熬太多了,所以只要闲下来就会觉得很困。”
“我听说了。”路岩看着她头顶那个小小的旋儿,觉得很可爱,声音都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你的翻译稿子被发表了对吧?”
江浸月霍然抬起脸:“你怎么知道?”
“不光我知道,其他班的人估计也都知道了吧?老杜那个大嘴巴,已经在各个办公室里宣扬过这件事了,而且因为你,图书管理员那个职位成了勤工俭学部的最热门兼职了,多少人排队等着呢。”
天哪!老杜真的太可怕了。江浸月对他渲染事件的强大能力再次表示震惊。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了自己再跟路岩解释了。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需要阐述了,这就简单多了。
江浸月稍稍放松下来,小声邀请他:“我想用稿费请班长吃个饭,当时我不太想做兼职的,她给了我不少鼓励,所以想谢谢她,你……”
路岩突然向前走了几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陡然变近,江浸月一紧张忘了“你离我近一点,声音那么小我根本……”路岩边说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江浸月的胳膊,想要制止她继续后退。
结果因为用力太猛,导致女生随着臂力冲进了他的怀里。
静止了。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只剩下路岩强有力的心跳声,在江浸月耳边震动。
那天天气非常不好,浓雾围绕,夜晚呈现出布满灰尘般的色调,连窗外的树木建筑都难以辨别。
但江浸月分明看到了月亮。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又灿烂的月光,倾泻在走廊里,留下一地纯真的银白。
走廊的方向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响,江浸月挣扎了下,路岩立刻放开了手。
他们各自后退了一步,回到了合适的距离。
路岩摸了摸后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自然,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你声音太小了,我根本听不清你刚刚说了什么。”
“就是……”江浸月捏住自己发烫的耳朵,磕磕巴巴地解释着,“就是……就是,想请你和班长吃饭,以……以表感谢。不过现在时间还没定,等……等定下来我再告诉你。”
“哦。”路岩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好啊。”
“那我先……”江浸月指指后面,“我先走了。”
说完她一溜烟儿地跑了。走到楼梯拐角,才发现,地上有个银色圆环。
江浸月捡起来,做工很精致,好像是拴在手上的挂饰。刚刚那个声响就是这个发出的吧?难道……是有人经过了吗?
江浸月蓦地瞪大了眼睛,她和……路岩……那个,该不是被谁看到了吧?
丢开那个烫手一般的圆环,江浸月疾步下楼,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往教室的方向狂奔。
4
班长说的那顿饭,一直等到平安夜那天才吃。因为答应让班长全权做主,江浸月只管掏钱,所以她就没有多问。
进入高三后,只有周日下午才能休息,因此,他们就定了那天晚上。
江浸月住校,班长上午放学前特意告诉了她饭店的名字叫雨巷。她对这个地方有点印象,因为靠近公交总站,每次回家时都会路过。
江浸月还记得,那栋建筑从外面看就富丽堂皇的,里面吃的一定很贵吧?犹豫了下,她还是把之前留下的给自己改善生活的一部分餐费也放进了钱包。
幸好她叫了路岩啊,让他也能跟着自己吃点好的。江浸月喜滋滋地想。
只是等她来到饭店门口时,有点傻眼了。这根本不是饭店,而是一家大型娱乐会所。
她站在门口踌躇着……班长为什么会选这种地方?不是说要吃饭的吗?按说出入这种地方的都是成人吧?
江浸月咬着嘴唇,为难地看着门口立牌上的各种项目介绍。除了许多娱乐设施,里面还开设了专门的情侣主题客房……
这都是些什么啊……江浸月的眉头皱成一团。可是如果她一直不进去,班长一个女孩子在里面等她不好吧?
纠结了半天,江浸月一咬牙,垂着头跟着旋转门走了进去。
“那人是江浸月吗?”路边的公交车站,赵曼婷刚结束外市的艺考培训班,正拉着行李箱和前来接她的凌寻,一起等车回学校。
凌寻目光沉沉地朝那个方向望着,嘴角轻轻扬起:“有点儿意思。”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赵曼婷意味深长地笑笑,“怎么还去那种地方?江浸月可真够让人意外的。”
“怎么?”凌寻转头看了看她,扬起了眉头,“我的坏女孩是不是又有了什么馊主意?”
“喂!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教训她!谁让她之前多管闲事。”赵曼婷不满地去捶凌寻的肩膀,但下一秒钟又露出了邪恶的笑容,“那我问你,我的确有个馊主意,你想不想入伙?”
凌寻撇撇嘴:“那得看是什么馊主意,得够简单,还得够有效。”
赵曼婷得意地拨了拨刘海,指了指凌寻拿在手里的手机:“就是打个电话那么简单。走,我们去对面的咖啡馆等着看好戏。”
去抓凌寻的胳膊时,她突然发现:“咦?我送你的手机指环怎么不见了?”
凌寻看了看手机尾部忘记取下的半截绳子,漫不经心地说:“丢了。”
几公里外的鱼香新港烤鱼店里,尴尬对坐的路岩和班长正急切地等待着今天饭局的主角——江浸月。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班长接起电话,随后激动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什么?江浸月去了雨巷?”
路岩反应了一瞬,立刻明了,他起身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她。”
他没有问是谁打的电话,这是路岩犯的一个非常重大的错误。但他真的太紧张了。
雨巷是本市有名的不可放到台面上议论的场所,班长说话本来就有点儿家乡口音,江浸月这个笨蛋,一定是没听清名字,错把鱼香听成了雨巷。
只有她才会犯这种错!这个笨蛋。
江浸月坐在大厅等着。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不喜欢这里的人审视她的目光,也不喜欢他们的装扮。怎么想,班长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江浸月起身,决定不再等下去了,突然看到跟着旋转门进来的路岩。
咦?难道自己真的没找错地方?
不管怎样,路岩来了,她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江浸月欣喜地冲他招手。
路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随后皱紧了眉头。
她还笑得出来?
几步上前,路岩扯住江浸月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班长还没来呢。”江浸月小声抗议。
路岩生气又好笑地回头:“鱼香新港,你把这几个字给我背一百遍。”
江浸月不明所以地咕哝着重复,随即恍然大悟:“我走错了地方吗?”
路岩盯着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但愿你高考的时候别走错考场。”
被取笑了……江浸月窘迫地垂下头,懊恼地用手搓了搓自己的眼睛。
“你别这样。”路岩扒开她的手,“眼睛都要被你揉瞎了。”
江浸月听话地放下手臂,一抬头就看到了玻璃橱窗外,那双严厉的眼睛。
她的心跳有一瞬间似乎静止了。
“爸爸……”江浸月挣开路岩的手,一瞬间脸色惨白。
“解释一下。”江爸爸绕到他们身前,努力平复胸中的愤怒,面向江浸月,问,“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是我……”因为太害怕,江浸月结巴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我找错……找错了,本来……本来我们……不是要去……不是这里的。”
“叔叔,您先别生气。”实在不忍心看江浸月瑟瑟发抖的样子,路岩上前帮她说话,“我们……”
“你住口。”江爸爸严厉地打断他,“我跟你说话了吗?”
江浸月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还有脸哭?”江爸爸推了推她的肩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犯错的机会已经用完了?你是高三生了,不把时间用在学习上,还跑到这种地方鬼混?江浸月,你胆子变大了啊!还有你。”他把目光转移到路岩身上,“我警告你,高考之前,离我女儿远一点儿。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带给她多少坏影响?”
江浸月是懦弱,但是她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爸爸把那些明明是自己心甘情愿所做的事,变成枷锁困住路岩。
“不是那样的,爸爸。”她因为心里着急口无遮拦道,“从来都不是路岩靠近我,是我一直在向他靠近……”
“啪!”一声脆响传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江浸月生平第一次挨打。因为天生胆小,为了避免自己被责骂,她宁可受尽委屈也不惹麻烦。
但是现在,她被打了,当着全世界她最看重的那个男孩子的面,被打了。
江浸月垂头站着,眼泪汹涌地往外冲。
江爸爸打完就后悔了,但他有属于成年人的尊严。他觉得如果这次不在女儿面前树立威信,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夸张的事。
在办公室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后,赶来雨巷的一路上,他都在后悔。
后悔当初对女儿的纵容。
私自上网、公然为了男生出头、半夜溜出家门,现在竟然还敢跑来这种成人娱乐会所了?
都怪自己当初态度不够严厉,让女儿误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她的叛逆。
特别是最近读的一本书中,作者写道:哪怕让孩子恨你,也要给予正确的引导。
此刻想起来,江爸爸甚至严重地认为自己没有担好爸爸的责任。
所以这次,他绝不能心软姑息。
“江叔叔,真的是您误会了。事情其实很简单。”路岩态度温和但语气坚定地说,“您不该打江浸月,她翻译的文章发表,所以班长想和她一起庆祝,但是江浸月听错了地址……”
“这是我的家事。”这小子竟然还敢挑战他做父亲的权威,“你有没有家教?”像是想到了什么,江爸爸露出讥讽的微笑,“你跟你爸还在办公室打架呢,能有什么家教。”
“别说了。”江浸月露出哀求的目光,“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们别说了。”
路岩看了她一眼,努力保持着最后的礼貌:“我会去跟班长说清楚,你回家吧!”
江浸月点点头,转身上了爸爸拦下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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