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水秀番外——女官大婚(1/2)
四月十八,宜嫁娶。
距离水秀与袁驰羽的大婚还有三日,京城大街小巷已然充斥着谈论声。
义信侯即将入赘四品女官的消息,经过这些时日的发酵,早已不是秘密。
但当真到了行聘这日,亲眼所见的阵仗,仍让整个京城的百姓瞠目结舌。
辰时初,义信侯府大门开启。
袁驰羽今日未着侯爵冠服,换上了一身极为正式的大红织金锦袍。
这袍服制式,赫然是民间富户女纳赘婿时,新郎官所穿的吉服,只是用料更为考究,绣纹更加精致。
长袍之上,以金线绣着麒麟祥云。
麒麟虽为武官象征,姿态却温和,脚踏祥云。
他头戴镶玉喜冠,面容被喜庆的红色衬得愈发英挺,眉眼间毫无勉强,唯有快意张扬的笑容。
袁驰羽身后,是长长一列披红戴绿的聘礼队伍。
不是八抬,不是十六抬,而是整整三十二抬!
朱漆描金的礼箱沉沉压着杠夫的肩膀,红绸扎出繁复喜庆的花球,队伍从侯府门前蜿蜒而出,几乎占了半条街。
队伍缓缓行过街市,沿途百姓无不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瞧见没?真是侯爷‘嫁人’!这阵仗,也太气派!”
“那红袍……我的天,袁小侯爷穿这身还真俊!他真的要入赘吗?怎么看起来半点不扭捏!”
“后面那箱子,沉甸甸的,得装了多少好东西?”
队伍行至水秀所居巷口时,围观人群愈发密集。
巷子本就不宽,此刻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几个衣着华贵,显然是来看热闹的官家女眷站在不远处茶楼二楼的窗边,其中一位穿着绛紫色的贵妇,摇着团扇。
她看到楼下经过的袁驰羽喜气洋洋的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压低声音对同伴道:
“瞧瞧,到底是要攀附皇后娘娘的势力,连祖宗礼法,侯府脸面都不要了。袁老侯爷若在天有灵,怕是要气得……”
她话音未落,楼下走在队伍最前的袁驰羽,忽然一顿。
他似是无意,又似早已察觉,微微偏过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投向那扇开着的窗户。
袁驰羽唇角笑意未减,声音却清朗如金玉相击,清晰地传遍喧闹的巷口。
“袁某今日所备薄礼,除却家中积存,大多乃是皇上历年恩赏。”
“若言‘攀附’二字……可是在轻贱我流血舍命换来的军功?”
巷口霎时一静。
众人齐齐朝着袁驰羽目光的方向看去,正好与那站在窗口的贵妇目光相撞。
有人听到了贵妇的议论声,有人则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在众人的目光里,那贵妇人脸上血色尽褪,显然,没想到袁驰羽竟然听到了她所说,甚至还特意停留反驳。
这位贵妇人看着那大红色的身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些年袁驰羽沉稳许多,多年前却是有着纨绔的名号的。
那时,满京城都没几个敢惹这个睚眦必报的魔王的。
她身边的女伴慌忙拉了她一把,几人迅速缩回窗内,再不敢露面。
袁驰羽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他整了整衣袖,继续引着聘礼队伍,停在了水秀宅邸的朱漆大门前。
大门早已敞开。
水秀今日亦着了正式的女官常服,头戴女官头冠,立于阶前。
她身侧站着父母二人,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女官同僚。
此刻,水秀目光与门前大红锦袍的袁驰羽遥遥一碰,微微颔首。
司仪高唱:“纳采!”
袁驰羽上前,双手奉上大红烫金的聘礼单子。
水秀身侧一位女司正接过,当众展开,朗声宣读。
单子上的内容,再次引起一片低呼。
除了常规的赤金千两、白银五千、各色上等绸缎百匹之外,赫然列着:
“边关缴获西域王室鸽血红宝石一匣,计十二颗。”
“京郊温泉庄子一座,良田百亩。”
“盛楠酒楼干股三成,年利凭证。”
......
这份聘礼单,贵重倒在其次,关键是其中蕴含的意味。
袁驰羽将最实在的产业直接归于水秀名下,足以看出他的看重。
宣读完毕,满场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阶上的水秀。
水秀神色不变,从身侧另一位女司正手中,接过一个尺许长的木盒。
她亲手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一卷用明黄绫子包裹的物事。
她取出,缓缓展开。
其中的东西,竟是一幅精心托裱的拓印!
上面清晰拓着女官司记之印的朱文印鉴,旁边还有一行小楷:
【司记江氏水秀,以官身立世,迎佳婿袁氏驰羽入门,官印为凭。】
司仪见状,立刻机敏地高唱:“女方添妆!以官印为凭,迎贤夫佐家国!”
此举寓意再明显不过:她水秀,是以朝廷四品女官的身份,迎娶夫君。
她的立身之本是官职,是朝廷的信任,是自身的才干。
这比任何金银珠宝的添妆,都更具分量!
人群中,那些身着各色女官服饰,特意前来观礼的女官们,不少已面露钦羡。
女官制度才开始三年,曾几何时,无论是贵族还是百姓,女子都没有立身立业的本事。
她们的人生,永远是被父亲叫到夫君手里。
如今,正因皇后娘娘的仁政,她们有了机会靠着自己立身。
水秀大人更是亲自证明,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只要自身足够优秀,就连侯爷都能入赘!
很快,就到了正婚吉日。
水秀的三进宅邸张灯结彩,处处红绸高挂,喜字盈门。
宾客如云,除了女官司的同僚、与袁驰羽交好的军中袍泽,竟也有不少闻风而来,心思各异的勋贵朝臣。
毕竟,这场婚礼太过特殊,是从古至今未有的。
谁都想亲眼看看,这女官娶侯爷的场面,究竟如何收场。
很快,吉时到。
鼓乐喧天中,众人瞩目下。
正堂之内,水秀缓缓走出。
她今日所着,并非寻常新娘的凤冠霞帔,而是一套规制极高的命妇大妆。
头戴珠翠翟冠,两侧金簪步摇垂下珍珠流苏。
她身着红色大衫,深青色霞帔上以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云霞翟纹,下垂喜庆含义的金坠子,腰间系玉革带,庄重华美。
这套命妇服饰,品级明显超逾她目前的官阶。
有眼尖的宗室老者立刻认出,这竟是宫中皇后能赏命妇的礼服!
而水秀能以四品女官之身,在婚礼上穿戴二品命妇冠服,其背后意味,不言自明。
这必然是帝后破格恩赏,以最高规格,为她这场惊世婚礼正名!
水秀在两位女司正的搀扶下,于正堂北面设好的主位上,缓缓坐下。
按入赘礼,今日,她才是这堂中的主人,是“迎娶”的一方。
片刻,门外乐声转为欢快。
司仪高唱:“迎婿!”
只见袁驰羽自侧门而入。
大婚的喜服红得灼眼,金线绣的蛟龙盘踞在衣摆,随他迈步时仿佛要腾空而起。
墨发尽束于金冠中,不加掩饰地露出凌厉的眉眼。
他立在满堂辉煌里,唇角勾着惯有的弧度,似笑非笑。红衣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容色极盛。
袁驰羽面色从容,在满堂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中,稳步走向正堂。
行至正堂门槛处,仪式并未如寻常婚礼般让新妇跨火盆,而是在门槛内铺设了一幅北斗七星图样的木雕。
司仪高声:“北斗主文枢,踏星入府门!”
“请新婿迈文枢,携文韬武略,佐贤妻,安家邦!”
袁驰羽毫不犹豫,抬脚,稳健地踏过,步入堂中。
来到堂中,袁驰羽面向端坐主位的水秀,撩起袍角,郑重地行了一个揖礼。
水秀端坐受礼,这是入赘之礼中,女为主男为辅的主要仪式。
礼毕,水秀在女司正搀扶下缓缓起身。
二人相对而立。
司仪再唱:“夫妻对拜!”
水秀与袁驰羽面对面,同时深深一揖。
礼成瞬间,堂内观礼的女官们终于忍不住,齐齐地鼓起掌来。
她们亲眼见证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婚礼,见证了她们的同僚,如何以如此平等的姿态,完成人生大事。
这对她们而言,是莫大的鼓舞。
而堂外那些前来观礼的袁家军汉子,此刻齐刷刷抱拳,声如洪钟,震得屋瓦似乎都在轻响。
“将军嫁得贤妻,末将等心悦诚服!贺喜将军!贺喜夫人!”
他们跟随袁驰羽出生入死,最知这位年轻主将的性情。
他既做出如此选择,必是深思熟虑,甘之如饴。
他们敬重他的选择,也为他寻得良缘而由衷高兴。
几位坐在宾客席前列一直皱着眉头的宗室老王爷,见到此情此景,互相交换着眼神,连连摇头,嘴唇翕动,那礼崩乐坏、不成体统的低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
宅邸大门外,骤然传来高亢的传旨声:“圣——旨——到——!”
所有人皆是一惊,慌忙起身。
只见宫中的宣旨太监手持明黄卷轴,在一队侍卫的簇拥下,大步走入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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