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末日残风篇 六（2/2）

当初雷鸣遇到娅芸没多久就确定，她算是他的“同类”。

“谢谢上校……”娅芸收住眼泪。“很抱歉打扰你休息。”

“不会打扰，你还有其他想说的事吗？反正现在我很有空。”躺着无聊，陆颜君又生气不给他吃止痛药，他全身疼得不行，有娅芸陪他讲话转移注意力也不错。

“……”娅芸沉默了一下，才迟疑的问。

“那个……上校你知道，有没有人……吃过异变体的轮核啊？”

“咦？”雷鸣疑惑她怎么有这种问题。

“那个……就是……”她拼命挤出借口。“那个……里奥借我看旧小说，里面有很像异变体的丧尸，然后、然后、丧尸身体内有晶石，跟轮核很像，小说里面写着异能者会吃晶石……”

“里奥怎么乱给你看奇怪的文——”

“总之，轮核绝对、绝对不能吃。”雷鸣郑重警告。“在第三次冲击的早期，有人异想天开，去吞了异变体的轮核，”

“结果发生特殊感染，转化成异变体，”

“目前还没有方法能治疗特殊感染，一旦转化，就是特殊型异变体——能够使用异能的异变体。”

雷鸣极黑的眼睛盯着娅芸，严肃交代。“算我疏忽，你睡了七年，难免不懂现在的常识。”

“记住了，如果有任何问题，你一定要开口。”

娅芸内心一阵慌乱，最后怎么跟上校道别的都不记得。

她远离营地，钻进矮树丛里，接着忍不住又哭了。

虽然是意外，但她已经铸成大错。

该怎么办？

吞了阿努比斯轮核的她，距离转化还剩下多久时间？

陆颜君只停留修整一夜，隔天一早便毫不犹豫把重伤的上校打包捆好，确保他死不了，就启程上路了。

反正这是雷鸣自己交代的，不管他发生什么事，是死是活，任务都必须继续执行。

眼睁睁看着陆颜君狠狠虐待雷鸣，娅芸在一旁怕得发抖。

据说，他们是超级好友，经历过生死的！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要把全身渗血的伤患放上悍马车一路颠簸，还不给止痛药。

这车驾驶是陆颜君，娅芸在副驾帮电池充电，而废人雷鸣塞后座。

“不好意思……上校，”娅芸鼓起勇气说。“我想请问件事情？”

“嗯哼。”

啊那个俏皮的嗯哼鼻音是怎样？莫非上校连人设都崩坏了？娅芸不禁在心底吐槽。

“娅芸？”雷鸣正等着她发问。

“啊、虽然泰坦任务还没结束，可以拜托上校帮忙，尽快找到我哥哥吗？”她拉回思绪，开口问道。

在自己转化成怪物之前，如果能够完成心愿，那她死也暝目了。

娅芸会加入小队，最大诱因就是雷鸣答应帮她寻人，却始终没有消息。

“……”雷鸣沉默了一下，思考该怎么回答。

娅芸无比天真地相信找得到哥哥，事实上，这非常困难。

将近九成人类，在第二次冲击因病毒感染而成为异变体，以机率来说，娅芸的哥哥极大可能早就不在了。

雷鸣基于私心，才没告诉娅芸。

黑色兽人坚韧的毛皮底下，是个傻呼呼的女孩子。她奇迹地沉睡七年，醒来不久便被他捡到，然后参加了直属小队。不过短短时间，就从畏缩怯弱的模样，成长到能独自收拾阿努比斯，天赋十分惊人。

他很清楚她想找到失散的哥哥，为了确保娅芸的动力，雷鸣决定淡化部分事实，让她按照他的意思，上最危险的战场厮杀。

他并没欺骗她，只是也没坦诚以对。

“我查过军部资料库，搜寻不到任何有关你哥哥的记录，也有发出公开悬赏，贴在西部区域各基地的任务板上，”这些完全是实话，就算明知找不到，雷鸣该做的依然有做。“接下来要靠人力搜寻，得再花些时间。”

“……谢谢。”她现在最缺少的，应该就是时间吧。娅芸失望垂耳，倚靠窗户，落寞望着飞速向后的景色。

她的身体在发热，可能是特殊感染的症状，但她不敢开口问上校，吞食异变体轮核的人，可以维持正常生活多久。

等到她真要转化的时候，再拜托上校解决她，送她上路好了。

娅芸最后这样决定。

小队的重要消耗品——电池，在对付阿努比斯的异变体军团后，有不少颗充电次数已达上限，确定报废。

陆颜君决定先转去一座名叫山岚的中型基地补给装备。

反正那个３０公分好棒棒的家伙要休息七天，这才第二天，干脆找个地方给他躺好躺满算了。

陆颜君死不承认，他在绕圈子让雷鸣养伤。

星罗看得很透彻，但没戳破。陆颜君最近越来越暴躁，还是别惹他比较安全。

山岚是里奥的出身地，有他协助，小队在基地管理局的停留申请办理得很快，并且顺利租到一整栋旅宿。

把两台招摇的特规悍马车寄放管理局停车场之后，众人步行去暂居之处。

山岚基地发展十分繁荣，生活区颇为热闹，各式商店林立，在他们走向旅宿的半路上，连特种营业场所都有，娅芸什么都不懂，居然指着人家的粉红招牌发问。

“‘水商店’是专卖饮料的吗？可不可以进去逛逛？”

里奥赶紧捂住她的嘴，要把她拖走。

站在窄门口的妈妈桑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拦住一行人。

“哎哟，欢迎欢迎，像各位这么帅的小伙子，女儿们见到一定很开心。”徐娘半老的妈妈桑，连珠砲招呼道。“不论是温柔可爱热情如火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任君挑选而且价格公道、保证满意。”

“呵呵呵，这位身材特别威勐的狼头小哥，也有适合你的大只马唷。”妈妈桑倒是一点也不怕娅芸的兽人外表。

大只马？娅芸愣住。伙伴五人反应不一，陆颜君一脸厌烦，雷鸣一边忍耐剧痛一边噗嗤偷笑，里奥尴尬，星罗没什么表情，涅……还是老样子，开着他的ＮＰＣ模式。

“我们有任务在身不方便，抱歉了。”星罗出面，秀丽娃娃脸挂着礼貌微笑，温和地拒绝。

“噢，真的太可惜了。”妈妈桑拿出名片硬是往星罗手里塞。“我会等你们，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再来唷。”

讲得好像他们已经进过她店里似的。

星罗不着痕迹拨开妈妈桑的手，率先迈步离开水商店门口，一过转角，就扔了那张粉红色小卡片。

“星罗你东西掉了。”笨蛋娅芸把它捡了起来。“服务项目：香氛按摩、纾压按摩、排毒按摩、残废澡……”

她还一项项念过去。

“残废澡是什么？帮残障人士洗澡吗？她真善良。”

里奥抢走名片。“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快点让上校去休息，没看到他都在发抖了吗。”

上校抱着肚子，笑得非常痛苦。

陆颜君少校颁佈德政，给大家放假一天。

只要遵守规矩，其他随意做什么都行。

这是小队执行泰坦任务以来，初次休假呢。

娅芸很感谢陆颜君，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居然还能有个假日，而不是只有打打杀杀的回忆。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要背地偷骂他是黑心后母了。

为了好好运用难得的时间，娅芸一早就跑出门去散步了。

当里奥打着呵欠下楼，打算吃个早午餐，正好碰到娅芸垂着耳朵灰熘熘地返回旅宿。

旅宿的优点之一，是食物选择变多。里奥打开厨房冰箱，惊喜地发现有鸡蛋和培根。

这个旅宿设备真的不错。里奥熟练地煎了两份培根蛋，邀请娅芸一起吃。

“怎么了？”看她不动，盯着盘子发呆，里奥察觉不对劲。“刚刚发生什么事？”

“我吓到小孩了。”娅芸很难过。

真没想到，小朋友们会拿石头丢路过的她。

娅芸不怪他们，因为她确实长得很恐怖，只是理解归理解，心理还是会受伤。

好想恢复原貌，即使只有一天也好。

“里奥……”娅芸可怜地恳求。“你能不能……在这里试试看把我变回原本样子？”

里奥蓝眸闪过奇异的光，然后慢悠悠道。“我是想到一个方法，或许能让你恢复，不过……”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娅芸听见有希望，立即强烈表达她的意愿。

“其实很简单……”里奥把他的想法告诉娅芸。

“好。”娅芸毫不犹豫，一口允诺。

里奥是看到雷鸣的无异能状态后，才获得的灵感。

他在治疗时发现，上校体内能量几近为零，只剩维持生命活动的最低水平。

换句话说，雷鸣处于类似轮核封闭的情形，但又没有完全断绝，犹如水库仅仅开了一道极小的缝，只能放出涓滴细流。

上回里奥把娅芸的轮核全部隔断，虽然使她恢复少女样貌，她也昏迷不醒，对里奥来说算是失败。

这次他晓得怎么做了。

两人悄悄地离开旅宿。

里奥出身自山岚基地，拥有属于他的据点，他带娅芸来到一个摆满零件的工房，叫她稍微等候一下，还有些东西要准备，片刻后，提了个袋子回来。

娅芸挺直背嵴坐在集装箱上，满脸期待。

里奥拉了把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

“手给我。”她灼热的爪子覆盖了他朝上的掌心。

“你有点发烧？”里奥随口一问。

“没、没有吧，应该是你的体温低。”娅芸不承认。

“嗯。”里奥没再追究。

依照前次经验，他操控绯红色能量裹住娅芸的轮核，不同的是，这回每颗都保留了一丝隙缝。

最后一颗轮核包覆完成的同时，男人手里握着的爪子迅速消风，黑毛隐没，变成白皙柔嫩的小手。

里奥抬眼看去，只见一名蓬松短发的软萌少女，眨着幼猫似的褐绿色杏眼，傻傻与他对望。

“成功了……”他缓缓凑近她。

娅芸高兴得尖叫一声跳起，小脑袋撞到了里奥下巴，让他痛了半晌。

“我真的变回来了……”旁边刚好有一面蒙灰的立镜，娅芸跑去照着镜子，感动得不行。

好怀念。

她摸着镜面略显朦胧的倒影，泪水慢慢滑落，仔细端详自己。只有眼睛颜色还是兽人型态的褐绿色，跟以前的棕色不一样，但其他全都恢复原状了。

男人蓦地自背后笼罩，双手抓着镜框，围困了少女。

她现在非常矮，整个人像是镶嵌在他怀中……

“里奥？”

“感觉如何？”里奥碧蓝眼眸定定凝视镜中的纤巧女孩，声音低哑了几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娅芸摇头。只是有些没力气，视力听力那些都大幅减退而已。

里奥大手从镜子移开，改为虚拢着娅芸手臂，缓缓向上，直到她薄薄的肩，似乎想要握住……

“你得换件衣服。”他提醒她。

娅芸这才迟钝地察觉，身上的坦克背心跟工兵裤松跨得夸张，快掉下来了。

“噢！”女孩急忙拉住裤头。她根本没想到衣服的问题，该怎么办？

收到娅芸求救的眼光，里奥笑着说。“我有帮你准备。”方才他出去一趟就是为了买女生的衣物。

娅芸接过提袋，没仔细想哪里不对劲，还开心地道谢。

里奥揉了揉娅芸头顶，暂时离开工房，让她更衣。

几分钟后，门扉后传来轻轻的声音，说她换好了。

开门一看，里奥眯起眼，觉得非常满意。

里奥告诉娅芸，他好一阵子没回山岚基地了，想到处逛逛，顺便带她一起。

他编织借口，拐骗娅芸和他独处。

娅芸果然没有任何怀疑，立刻答应。

恢复原形、自由自在地上街，害她高兴疯了，就连穿起来很不习惯的飘飘连身裙，也无法影响娅芸的喜悦。

里奥挑选衣服的居心，她完全不懂，实在单纯过头。

鹅黄短洋装将她皮肤衬托得更白皙，米色凉鞋前端露出的圆润脚趾，透着水嫩又可爱的粉红色，像是精緻的小甜点，颇为诱人。

里奥垂睫凝视小鹿般蹦蹦跳跳的娅芸，眼神幽深。

“你现在这样子……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的哦……”里奥轻声呢喃。

娅芸异能暂时都消失了，没听见里奥说什么。“嗯？”

“走，我们进去那间店吧。”金发男子爽朗地邀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