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章：末日残风篇 三（2/2）
上校指示尽量获得更多资讯，再拟订歼灭水蛭子的作战对策。
雷鸣向来只宣布大方向，将细节交代给陆颜君处理，便离开会议室了。
这厢陆颜君开始说明行动。
光是初次接触泰坦的方式，与娅芸想像的一见面立刻开打，差异就非常大。
临时投影萤幕上，显示一张树状图，内容是缜密的推演，每一条假设的路径，都有不只一种应变对策，一连串的战术，步步为营，竟然只为了取得水蛭子的生体样本而已。
战斗是一门科学。
陆颜君如是说。
星罗对此表示高度赞同。
两个头脑派，忘情地讨论起更多可能性。
娅芸、里奥与涅，一个发呆，一个打瞌睡，一个不知在深沉什么，总之在此丝毫派不上用场。
陆颜君察觉给那三人待在旁边也是浪费时间，遂大发慈悲，把人驱赶走，等更具体的战术确定，收到讯息通知再来听取命令即可。
涅喜欢独来独往，瞬间闪得不见影子，娅芸傻傻跟在里奥后面，然后才惊觉，她这几天从没想过的某件事……
里奥找了个角落，架起一顶可容纳一人直立其中的的超高帐篷，提来一桶水接上机器，没多久帐篷里就全是蒸汽。
“咦？”娅芸看里奥的眼神充满问号。“这是什么？”
“洗澡。”里奥并没吐槽娅芸缺少常识，颇具耐心地解释。“有些异变体嗅觉非常敏锐，战斗前最好尽量消除人类的气味。”
“你要先洗吗？”他大方礼让娅芸。
“不不不不不不不……”娅芸死命摆手加摇头。
“哦，那我先洗了。”里奥无视娅芸的别扭，自己三两下脱了个干净，所有布料只剩手里抓的毛巾，一骨碌钻进帐篷去洗蒸汽浴了。
娅芸百感交集。
视力太好也是个困扰。虽然只有匆匆一瞥，里奥全身线条已经牢牢烙印在娅芸脑海里，相较起来，她的肌肉比里奥还要大块，莫怪他会认定自己是男生……
呜呜呜呜，居然不小心看光人家**，这下她更加没勇气告诉他真相了。
娅芸脚底抹油一熘烟地逃走。
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跑去拧了条湿毛巾，躲到僻静角落，拿毛巾在身上擦一遍，用力抖抖黑毛，再闻闻身体，确定没有任何味道，就算完成。
她现在的嗅觉非常好，跟狗鼻子一样，自己都过关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处理完洗澡的问题，娅芸暂时不敢回去找里奥，她也不懂整备枪械什么的，帮不了任何忙，一时之间不晓得还能做什么，于是漫无目的在废墟乱逛起来。
这座商场系统属于高级品牌名店城，建物是好几排两层楼的连栋样式，如今放眼望去尽是碎玻璃与损坏的物品，没什么可看的。
娅芸走着走着，意外地遇见上校。
雷鸣已经换好武装，伫立在荒芜破败的小广场中心，黑底金边衣摆无风自动地翻飞，炫目得简直要刺瞎娅芸眼睛。
上校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凛然俊美的侧颜，华丽无双的身姿，犹如出鞘的刀刃，肃杀妖艳。
他週遭高速飞舞着不明物体，娅芸发现那东西连她的动态视力都捕捉不到，无论怎么追逐还是一片模煳，非常不可思议。
雷鸣察觉了娅芸的气息，转头看向她。
那对深暗眼睛反射着寒光，十分阴鸷冷酷，和平常的雷鸣完全不同。
“啊、对、对不起……”娅芸莫名一阵心悸。“打扰上校了……”
“没事。”他淡淡说。“现在别靠近我，很危险。”
“喔、喔、喔、”黑色兽人笨拙地退后了一大步。“好的。”
“去吧，快点离开这里。”
娅芸闻言像被怪物追赶，慌不择路地跑掉。
她直到拐进一个死角才停步，调息了半晌，还没办法恢复冷静。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心脏砰砰响，迴盪在胸腔，大声得可怕。
娅芸被陆颜君分配到援护位置。
坠在小队的最后方，听星罗指挥。
对了，她的搭档是星罗中尉。
如果有必要，星罗能够像测验那时一样，发动特殊技借用娅芸身体。
她就是……一台钢弹的概念……吗？
娅芸仔细想想觉得那也不错，至少能够立即发挥功能，免得什么都不懂的她拖累了小队，星罗既强大又聪明，比她有用太多了。
而对星罗来说，黑色兽人是个很奇特的存在。
在他所有的“附身”经验里面，娅芸是唯一全然不抵抗，放任星罗彻底掌控身体的家伙。
那种有意识之下、交出一切的感觉，星罗必须承认自己绝对办不到。
他在附身的同时也能瞭解宿主个性，娅芸真的是个纯真的大孩子，对人没有一点防备之心，干净简单到不像活在末日。
空有力量，却跟只大狗一样，整天只会咧嘴傻笑……
好碍眼。
教星罗好想弄坏。
陆颜君计划先切下５百克样本做分析，得手后所有人立刻撤退。
他们是五大基地中，第一组接触泰坦级异变体的队伍，究竟会发生什么，全部属于未知。
即便行动内容貌似很容易达成，还有西部区域最强者雷鸣压阵，陆颜君也丝毫不敢松懈，以最高规格看待。
陆颜君打掩护，负责摘取样本的人是涅。
选择涅是因为在小队里面，他最擅长偷袭。
至于雷鸣这个人型绞肉机，根本做不来潜行这种低调的事，被放在第二线，假设水蛭子发动大攻击才会出手。
里奥跟随上校左右，万一有人受伤，他负责救援。
六人以两两一组的队形，从障碍物最少的东面道路发进。星罗密切监测着水蛭子的精神波动，确认牠处于沉眠状态。
水蛭子整体像是一颗超巨大肿瘤，身上分支几十条粗大的粉色树根般的足肢，推倒了建筑，挖起了路基，其末端钻进了地下，不知是深是浅。
涅轻灵地连续跳跃，瘦长影子像一片落叶掠过，眨眼间便抵达了预定位置——某条根系的接地点。
陆颜君发动玻璃屋，将涅连同目标根系框在一起，藉此保护涅。
“可以动手了。”陆颜君的声音通过耳机，传送到所有人耳里。
涅握着战术军刀，朝半人粗的足肢划下。
时间彷彿静止了一瞬。
屏息之际，水蛭子筋络纠结的表皮绽开了一道缝，爆出大量鲜血，涅被喷得半身都是。
然后，响彻云霄的尖锐哭号出现。
娅芸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冰冷的、撕裂的战慄，覆盖了全身，她受不了地捂住耳朵，发现大家似乎受到某种看不见的攻击，除了她和雷鸣还站得住，其他人皆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最凄惨的是涅，他直接晕厥在地。
星罗艰难地开口。“是音波精神……轰击……”
水蛭子拥有精神系异能！
不知自何处产生的尖啸，迴盪在四面八方，避无可避。
雷鸣见状，指示陆颜君立刻撤退。
水蛭子的能力太棘手，眼下必须放弃样本，以确保所有人的安全为优先。
玻璃屋在第一时间就被音波震碎，短暂的防护空隙，使得精神轰击直接命中了陆颜君。
陆颜君想要移动，却身不由己，状态相当不妙。
“我动不了……”
“我过去接应你们。”雷鸣大衣一掀，顶着千斤的重压，朝两人前进。
每一步都犹如拖着铅坠，越靠近负荷越大……
这样带不走两个人。
雷鸣略一思量，果断唿唤道。“娅芸，来。”
“是，上校。”
黑色兽人看来受到的影响近乎为零，速度很快，矫健地应声而至。
“涅交给你。”
雷鸣一肩扛起僵直的陆颜君，吩咐娅芸带走涅。
娅芸听令捞起血淋淋的涅。
转身离开前，她看见快被切断的足肢，鬼使神差地把它顺手揪了出来。
于是她一手提着涅，一手抓着截噁心扭动的粉红色足肢，紧跟在雷鸣背后。
里奥与星罗也非常难受，只能勉强拖着脚步，跌跌撞撞地一起撤离。
直到返回临时据点，水蛭子的哭声还在远方尖啸不止。
初次接触泰坦级异变体的结果——
雷鸣直属小队，完全败北。
涅陷入重度昏迷，陆颜君也很惨，晕眩效果还没退去，只能躺着休息。
里奥全力救治涅，不断输出回复异能，浅红薄雾笼罩了他全身，却不见任何好转。
娅芸在旁边担心地守着。
可惜她无法帮上任何忙，只能干着急。
星罗秀丽的眉头紧蹙，坐在角落，不知想些什么。
此时雷鸣走进来，一身武装未卸，满是压抑不了的杀气。
“雷鸣……不可以……”陆颜君一瞧雷鸣的表情就知道要糟，勉强撑起自己，虚弱地开口阻止雷鸣。
“太危险了……”
“娅芸，跟我来。”上校不听陆颜君的规劝，径自点了黑色兽人的名。
陆颜君没有阻止，然后说：“好吧。”
水蛭子一直在尖叫，体表伸出了许多小足肢，割裂精神的声音变成交错叠加，越靠近牠，空气越冰冷凝结，无法形容的窒息感压迫着，有如在水底行走，令娅芸相当难受。
但她还是紧跟着雷鸣脚步，没有迟疑。
“娅芸，”上校挥开大衣，神秘物体无声围绕着他交错旋飞。“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全力扯断那东西的每根触脚。”
他的能量场感受到那些足肢具有增幅效果，拔掉它们应该能够弱化水蛭子。
“瞭解，上校。”
“会害怕吗？”
“不。”娅芸回答。
“走，我们帮陆颜君和涅讨回一笔。”雷鸣压低身体，蓄力准备。
“好的，上校。”
娅芸语尾才落，雷鸣便如一枚炮弹冲了出去。
她追随在后，两人跳到巨大肉瘤上，雷鸣的飞行物瞬间加速，直直撞向水蛭子。
一蓬又一蓬的血液碎肉，炸向半空。
眼前的景象，有点像碎木机在喷射木屑，只是木屑变成了鲜红血肉。
肉泥落地时的黏稠声音，让娅芸感觉快吐了。
噁噁噁噁……好噁心。
难怪雷鸣要问她害怕吗？
没、没事，她独自一个在弃城求生的时候，碎碎又烂烂的怪物看得多了，不怕，她才不怕！
娅芸如此自我催眠。
她努力执行着雷鸣交付的任务，在水蛭子身上攀爬跳跃，利爪不顾一切地划开牠粉色皮肤，徒手扯掉一条又一条的足肢。
水蛭子尖叫不休，鲜血浸湿了娅芸的黑毛。
好痛好痛好痛……
娅芸听到凄厉又清晰的哭喊。
她迟疑地停顿住，但见雷鸣那边没有任何异样，正体不明的飞行物不断制造着血肉喷泉，娅芸感到十分困惑，然后哭声更响了。
拜托你，不要伤害我……好痛好痛……
娅芸这下完全没法继续了。
“你是谁？”她忍不住问。
我……我是你的同伴……
“胡说什么！”娅芸大惊。
你……明明是属于我们这边的……好痛好痛好痛……快点停止啊！
尖叫声直接在娅芸脑袋里响起，同时无数破碎闪光一口气灌进来，害她头痛得快爆炸了。
“娅芸，清醒一点。”雷鸣发动了震慑，阻断水蛭子针对娅芸的精神轰击。
“可恶……”娅芸觉得自己非常混乱，头昏眼花，耳膜嗡嗡作响，一时无法动弹。
雷鸣移动到她身边关心地问。“还可以吗？”
“嗯……”被上校那奇异的力场笼罩之后，娅芸立刻感觉好多了。
“跟着，别离我太远。”他交代道。
只是这样一来，娅芸不得不待在特等位置，观赏处刑公爵的血红喷泉秀……
举凡雷鸣所踏过之处，都是湿湿黏黏的绞肉。
她尽量不看那些该打上马赛克的残虐画面，只管低头找出足肢，然后扯断。
<!--PAGE 10-->水蛭子貌似除精神攻击之外没有别的力量，在雷鸣免疫的情况下，毫无阻止的方法，只能被他千刀万剐，体无完肤。
虽然是敌人，娅芸忍不住替牠觉得可怜。
那奇怪的声音没再出现，不晓得是因为在上校身边，还是水蛭子虚弱得无法再做出精神攻击了。
“娅芸，你还记得‘轮核’的事吧。”雷鸣集中飞行物，在水蛭子身体最厚的位置挖了个大洞。
“是的？”娅芸点头，雷鸣教导她瞭解轮核，她才学会充电，所以记忆很深刻。
“异变体也有轮核，一样是七个，”雷鸣不断刨削掉水蛭子的皮肉，不是为了发泄怒气，而是在寻找轮核。
“必须取出轮核，异变体才会真正死亡。”
血洞越来越深，里面终于出现了透紫色的圆形晶体，有如宝石一样漂亮，跟丑陋的外貌相比，反差极大。
轮核从肉瘤深处被铲起，飞到半空后，遭到雷鸣技能攻击，逐一爆成碎屑，化成粉尘散落。
最后最大的一颗结晶出现时，意外陡生。
拳头大的透紫轮核像是有意志似地，陡然朝娅芸飞去。
“不能碰！”雷鸣厉声警告，但是慢了一步，娅芸已经反射的抓住。
晶石在黑色兽人手中炸开，紫色光芒吞没了她的身影，冲击波将她掀飞，自约莫三楼的高度坠落，砰一声后，她趴在地面静止不动了。
雷鸣急急追至娅芸身边，将高大的她抱到怀里。
“娅芸，伤得怎么样？回答我。”
“上校，”娅芸手脚俱在，没被炸掉，也还有意识，只是满脸血，煳得黑毛一绺一绺，眼睛睁不太开。
雷鸣帮她拨掉血煳，捧着她的头检查哪里有伤口。
“水……蛭子……呢？”她的喉咙里都是血沫，说起话来含煳不清。
“最后一颗轮核，在你手上爆炸了，”雷鸣打横抱起娅芸，边走边说“任务成功。”。
太好了……娅芸闭起眼，倚靠着上校颈窝，安心晕了过去。
<!--PAGE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