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缺德二人组(上)(2/2)
赵风心小声问姜玉华。
“会不会是他们死前接触过同一种东西?”
姜玉华没说话,只是盯着里面的凌安。
凌安已经开始检查死者的呼吸道,他用探针小心地探入气管,然后截取了一段气管组织样本。
“气管黏膜有轻度充血,发现少量粉末状异物,不是痰痂,也不是外界灰尘……送去做成分分析。”
他放下探针,看向观察区的姜玉华:
“姜队,这两人的死因有点蹊跷。”
“说具体点。”
“体表和内脏都没有致命伤,排除机械性损伤死亡。
胃内容物里有安眠药成分,但剂量很低,不足以致死,最多让人睡沉一点。
鼻腔里的异常气味和气管里的粉末,加上那淡得几乎闻不到的杏仁味,我怀疑是吸入性毒物致死。”
“吸入性毒物?”
赵风心愣住。
“那为什么死状这么平静?不像挣扎过的样子。”
“如果毒物起效快,或者能抑制中枢神经,可能不会有明显挣扎。
而且那安眠药说不定不是偶然,也许是为了让他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吸入毒物。
还有个关键点,两人的肺部都有轻微的异物反应,像是吸入过某种刺激性粉末,但反应程度很轻,可能是毒物本身的刺激性不强,或者剂量控制得很精准。”
“红色纤维能确定是什么吗?”
“需要送去微量物证实验室做成分和形态分析,看起来像是某种布料的纤维,颜色很鲜艳,可能是特定材质的织物。”
这时,助手拿着一份初步化验报告走过来,递给凌安。
凌安看了一眼,眉头紧皱:
“胃内容物里的安眠药是常用的苯二氮?类,剂量确实不足以致死。
但另一个样本……
昨天现场提取的白色粉末,初步检测不是常见毒品,也不是氰化物,成分比较复杂,需要进一步化验。
不过,里面有微量的断肠草生物碱成分。”
“断肠草?”
赵风心吃了一惊。
“那不是剧毒吗?”
“是,断肠草的主要成分是钩吻碱,毒性很强,口服或吸入都可能致命,症状包括呼吸抑制、心律失常,最终死于呼吸衰竭。
但它的气味通常是苦味,和刚才闻到的杏仁味不太对得上,而且单纯的断肠草粉末不会有那种混合气味……
两种可能,要么那白色粉末是混合毒物,断肠草只是其中一种成分。
要么,现场的粉末和导致死亡的毒物不是同一种,但有关联。”
姜玉华沉默了片刻,问:
“多久能出详细报告?”
“纤维和粉末成分分析至少需要六个小时,毒物定量检测可能要明天。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意外。
这两个人,是被谋杀的。”
“风心,查一下死者半年来的行踪。
另外,本市卖布料的店,尤其是有那种红色纤维布料的也查一下。”
……
刑侦队的办公室里,赵风心将一叠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摊在桌上。
“姜队,这是两人半年内的行踪轨迹。”
她指着截图。
“你看,他们几乎每周都要去几个固定的区域晃悠,时间大多集中在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之间,而且每次停留的地方附近,当天都有丧事。”
姜玉华拿起一张截图,画面里汪仁崔缩着脖子,手里揣着个黑色的塑料袋,卓思贵则叼着烟,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两人站在一条巷口,不远处隐约能看到挂着的白幡。
“具体是哪几家?”
“我对照了民政部门的殡葬登记和社区记录。
半年内,他们至少在十家办丧事的家庭附近出现过,其中有八家承认被骚扰过,另外两家要么搬走了,要么不愿多提。
我走访了其中三家,情况基本一致。
这俩人会等丧事办到一半,就在人家门口或者灵堂附近,拿出藏着的小音箱,放《好运来》《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些歌,声音开得特别大。”
“家属能忍?”
姜玉华挑眉。
“怎么忍?”
赵风心苦笑。
“办丧事讲究图个清静,怕冲了晦气,家属一开始都是赶他们走,可这俩人就跟无赖一样,你越赶,他们唱得越欢,还故意说些恭喜发财、早生贵子之类的浑话。”
她翻到一页记录,念道:
“就说上个月城西的老张家,他母亲出殡那天,汪仁崔和卓思贵就在巷口放歌,老张儿子气不过,推了汪仁崔一把,结果汪仁崔直接躺地上,说肋骨断了,要去医院检查。
最后老张怕事闹大,不吉利,给了他们三千块钱,这俩人拿着钱就走了。”
“所以,他们的套路就是故意激怒家属,引诱对方动手,然后借机讹钱?”
“对,而且他们特别会拿捏分寸,专挑那些看起来老实、或者家里条件还不错的家庭下手。
下手的家属大多是年轻人,容易冲动,长辈们为了顺顺利利把事办完,往往会选择破财消灾。
有个老太太跟我说,就当给叫花子了,别让他们脏了家里的地。
“半年前,他们还欠着至少十几万的高利贷,债主天天上门堵人。
但从第一次碰瓷成功后,他们的账户就开始有断断续续的进账,少则几千,多则上万。
刚好在三个月前,最后一笔五万块到账后,所有的高利贷欠条都被撕了,就是我们在出租屋垃圾桶里找到的那些碎片。”
姜玉华拿起那些拼凑起来的欠条碎片,上面的日期和金额正好能和赵风心查到的进账记录对上。
“也就是说,他们靠这碰瓷的手段,不仅还清了赌债,还攒了点钱?”
“应该是。”
赵风心调出两人的银行流水。
“最后一笔大额进账是三天前,五万块,来源显示是现金存入,但结合林大浩的供述,这钱大概率是林家给的赔偿。”
她指着流水记录:
“你看,这笔钱到账后,他们当天下午就去了赌场,输了两万多,晚上又去买了好酒好菜,回出租屋喝酒。
邻居说听见他们吵架,估计就是为了输钱的事。”
姜玉华沉默片刻,拿起林大浩的笔录复印件。
林大浩说,三天前林友钱父亲的丧事上,汪仁崔和卓思贵先是在灵堂外徘徊,等吊唁的人多了,突然拿出音箱放歌,还对着灵位指指点点。
林大浩当时带着几个帮忙的亲戚,一时没忍住,就上去打了他们。
“林大浩说,他也就推了卓思贵几下,踹了汪仁崔一脚,没下重手。
后来林友钱的妻子怕事情闹大,主动提出给五万块,让他们赶紧走,这俩人拿到钱就没再纠缠。”
“这么看来,林家那次是他们最后一次碰瓷。
三天前拿到钱,当天挥霍,晚上在出租屋喝酒吵架,然后在深夜到凌晨之间死亡。”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
“这俩人的社会关系查得怎么样?”
“很简单,除了赌场的狐朋狗友和催债的,他们几乎没什么正经熟人。
不过邻居提到,昨天下午,也就是他们死前一天,曾在街口跟一个男人吵架,吵得挺凶,那男的骂他们丧良心、迟早遭报应,还说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在谁家丧事上蹦跶。”
“看清是谁了吗?”
“邻居说有点眼熟,像是住在附近的,但具体叫什么不知道。”
赵风心调出街口的监控。
“这是昨天下午的画面,虽然模糊,但能看出那个男人穿着深色外套,个子挺高,走路姿势有点特别,像是……有点跛?”
姜玉华凑近屏幕,画面里的男人背对着镜头,确实能看出右腿似乎不太利索,他指着汪仁崔和卓思贵,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查这个男人的身份,重点查住在棚户区附近,腿脚不便,且家里近期办过丧事的。”
“好,我马上去查。”
赵风心拿起外套。
“等等。”
姜玉华叫住她。
“去核实一下周铭泽和郑重首的情况。
周铭泽父亲三个月前去世,办丧事时被汪、卓二人骚扰过,他本人还因为打了这俩人被拘留。
郑重首母亲半年前出殡,同样被他们闹过,而且他开的寿衣店,很可能和死者指甲缝里的红色纤维有关。”
赵风心点头应下,快步走出办公室。
姜玉华拿起凌安发来的初步报告:
红色纤维暂定为某种棉质混纺布料,常见于寿衣或祭祀用品。
气管内粉末成分复杂,除了断肠草生物碱,还有微量的花粉和矿物颗粒,具体种类需要进一步化验。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技术科的人送来了新的化验结果:
出租屋床头的白色粉末,成分与死者气管内的粉末一致,确认含有断肠草生物碱和相同的花粉。
姜玉华看着报告,眼神沉了下来。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凌安的电话:
“凌安,红色纤维和花粉的详细分析什么时候能出来?”
“最快今晚,怎么,有线索了?”
“可能吧,我需要知道,这些纤维和花粉,到底来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