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2/2)
这个认知,让他既感到前所未有的庆幸,又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意味着,如果他许光耀本人不够好,不够强大,无法给予她足够的尊重、理解和安全感,她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许家的光环,留不住她。
强大……
这个词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不再是过去那种在商场上攻城略地、碾压对手的强势,而是另一种更内敛、也更坚定的力量。
他要变得更强大。
强大到,在这许家大宅里,没有人能用身份、用辈分、用那些绵里藏针的话语,给她任何脸色看,让她感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不自在。
他要让他的父母、乃至整个家族都清楚地看到,何珠是他许光耀认定的、并且完全有资格与他并肩的人。
他要为她扫清一切来自他出身环境的障碍和轻视。
强大到,在外面广阔的世界里,无论是吴池之流的阴险算计,还是其他任何风雨,他都有足够的能力将她护在身后,让她可以安心地做自己,绽放她的光芒,而不必因为与他在一起,就无端承受这些纷扰。
他要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而不是她风雨的来源。
强大到,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里,他能给予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最深切的理解和最安稳的归属感。
他要让她确信,选择他,是她做过最正确、最不会后悔的决定。
这种强大,不仅仅是财富和权力的积累,更是心智的成熟、担当的勇气和给予幸福的能力。
他轻轻摩挲着掌心中她的手,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前所未有的决心充斥着他的胸腔。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让人想要变得更好,更强大。
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守护。
为了能理直气壮地站在她身边,告诉全世界,也告诉她。
看,这就是我许光耀的女人。
谁都不能给她气受,包括我自己。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何珠安静望向窗外的侧影,目光深邃而坚定。
这条路,他会走下去。
用她值得的方式。
……
一间略显陈旧却仍竭力维持着表面体面的高档公寓内。
“废物!没用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尖锐的女声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彻客厅。
吴池的母亲,吴美娟,此刻全然没有了往日在外人面前那份刻意维持的优雅。
她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染成栗色的卷发有些凌乱,手指几乎要戳到吴池的鼻子上。
地上是一只摔得粉碎的景德镇瓷杯,那是她的少数几件值钱东西之一,此刻也成了她泄愤的牺牲品。
吴池低着头,站在一片狼藉中,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身体因为极力压抑着情绪而微微颤抖。
“我费尽心思把你带进许家,指望着你能有点出息,能给你妈我争口气!结果呢?”
吴美娟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你倒好!非但没给我长脸,还尽干些上不得台面的蠢事!现在好了,被发配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连许家老宅的门都快进不去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她越说越气,抓起沙发上的一个靠枕,没头没脑地砸向吴池。
“都是你!跟你那个没出息的爹一样!烂泥扶不上墙!我就是命苦,摊上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拖油瓶”、“废物”、“丢人现眼”……
这些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般的话语,一下下凌迟着吴池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
从小到大,他就是在母亲这种充满怨恨和羞辱的斥骂中长大的。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隐忍,最初不过是为了得到母亲的一句认可,为了能让她在许家人面前抬起头。
可无论他怎么做,在母亲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前夫生的儿子”,是她的拖累,是她无法真正融入许家核心圈的耻辱印记。
这一次,他针对许光耀和何珠的行动失败,彻底触怒了许光耀,也让他自己在许家边缘化的处境雪上加霜,这无疑点燃了吴美娟积压已久的所有怨气。
“你以为你耍的那些小聪明别人看不出来?许振华和他那个精明的老婆是吃素的?许光耀那个小崽子是好惹的?”
吴美娟跌坐在沙发上,像是耗尽了力气,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尽的怨毒。
“你斗不过他们的!我们娘俩永远都斗不过他们!我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只配看着他们在光亮的地方风光!”
阴沟里的老鼠……
这个词像最后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吴池心中仅存的、对亲情或许还有的最后一丝微弱幻想。
他缓缓抬起头,碎发下的眼睛赤红一片,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委屈和隐忍,而是彻底沉淀下来的、冰冷刺骨的恨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将他视为毕生耻辱来源的母亲,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诡异。
“是啊,我是废物,我是阴沟里的老鼠。”
他喃喃自语,语气平静得可怕,“那又怎么样?”
他推开脚边的碎瓷片,一步步走向门口,没有再看沙发上的母亲一眼。
“妈,”在拉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吴美娟,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你说得对,我们斗不过他们。但是……”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弧度。
“阴沟里的老鼠,咬不死人,也能恶心死人。更何况,老鼠急了,也是会带着病毒,拼个鱼死网破的。”
“许光耀,何珠……”
他将这两个名字在齿间反复碾磨,仿佛要嚼碎他们的骨头,“你们让我不好过,让我妈觉得我丢人……那我们就谁都别想好过!”
“等着吧。”
说完,他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将母亲后续的哭骂声狠狠关在门内。
走廊昏暗的灯光将他孤独而扭曲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充斥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失去了在许家的立足之地,失去了母亲最后一点虚伪的温情,他现在一无所有。
而一无所有的人,往往最可怕。
他掏出手机,翻到一个加密的联系人,发送了一条信息:
“之前的计划失败了。我需要更直接、更有效的方法。钱不是问题,我要许光耀和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对方很快回复:“明白。风险会很大。”
吴池看着那行字,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冷笑。
风险?
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