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赵官家三请无名氏(1/2)
吃罢点心,欧阳修继续面陈公务。
既假借奏对之名而来,自当全其议程。
奏事毕,告退出殿,在内侍的引领下回翰林院当值。
独坐玉堂,欧阳修不禁轻轻叹气。
官家无意强召吴掌柜入宫,此诚幸事,可万料不到,官家竟欲纡尊降贵,亲临市井食肆!
吴记肴馔之精妙,但凡尝过一回,再难忘却。
此事有一则必有二,届时,纵使官家不宣召吴掌柜入宫,只屡屡移驾出宫,亦不成体统!
所幸,眼下距郊祀大礼尚有月余。其后诸事,自有诸位相公担待,即便贵为天子,亦不得逾礼妄为。
欧阳修前脚刚走,赵希蕴后脚便入正殿:“爹爹!”
见女儿面露餍足之色,赵祯笑问:“你欲召吴掌柜入宫设摊,我已遂你之愿,此番可称心否?”
“此番固然称心,只是……”
赵希蕴话锋一转道:“孩儿观吴记食单,其上列有诸多古怪名目,若能逐一品尝……”
“莫要贪心。”赵祯语重心长,“怨只怨你自己胡闹,若非如此,而今或已出降,吴记肴馔,眼下便可随意享用。”
提及婚事,赵希蕴笑意顿敛,咕哝道:“那孩儿宁可终身不食吴记……”
“蕴儿!”
赵祯面色微沉。
赵希蕴知趣地闭嘴,心里却郁郁难平。
她情愿父皇依循旧例,将自己许与将门,听闻狄家次子英武倜傥……
这个念头只能暗藏心底,断不敢宣之于口。
见女儿神情黯然,赵祯终是心软,温言道:“为父应允过你,年节会携你同访吴记。君无戏言,届时,你自可大饱口福。”
至于郊祀之行,公主依制不得同往,故而无须相告,且容他先去吴记一探。
……
送走何、谢二人,吴铭一行驱车赶往东郊。
吴铭讲述起入宫设摊的来龙去脉,只挑重点的讲,至于细节,相信说书人的演绎会比现实更精彩。
事实也确实如此,听罢吴掌柜的讲述,张铁嘴思如潮涌,这里头可添油加醋、大做文章之处,比比皆是!
他略一琢磨,定下下一回的戏眼,题目就叫:赵官家三请无名氏,郭尚食九拜灶王爷。
尽管吴掌柜此行并未同郭尚食晤面,但并非人物志,自不必全然遵照事实。
想那郭尚食尝过吴记美食后,深感两人之间的差距,直如天堑,意欲拜吴掌柜为师,很合理吧?
身为一个“自编自导自演”的说书人,不仅要有生花的笔杆子和利索的嘴皮子,更得具备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想象力。
自打吴掌柜出宫,他便发觉过往行人无不瞩目,这一路行来,途经的食肆,其掌柜、店员更是投来复杂的目光,或惊疑,或艳羡,甚或略带怨怼……
灵感这不就来了么!
只有独角戏的不够引人入胜,须得安排几场对手戏。
吴记区区陋巷小店,竟得官家青眼,被召入宫中设摊。
以矾楼、潘楼为首的正店自是既羡又恨,明里下战书,暗中使绊子。
刹那间,灵感如江河滔滔,源源不断涌现!
张铁嘴再度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念念有词,想至妙处,忘情拍腿,大呼妙哉!
吴铭三人早已见怪不怪。
此行的确赚足了眼球,当四人一车途经高阳正店,连谢居安都特意临轩观望。
赐酺盛会上,他受邀出席赐酺宴,未能亲见无名氏其人,事后听二郎提起,尽管二郎对这位吴掌柜的手艺赞不绝口,他仍未往心里去。
手艺再好,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庖厨。
谢家坐拥的三家正店,如今已交由二郎全权打理,亮儿做事素来周全妥当,遂让他自行应对。
不让谢居安省心的是长子谢正瑜,偏生大郎又欠缺自知之明,谢居安断不敢把水运事务全权交给他打理,故而心思多花在培养大郎上。
自无名氏驱车入宫的那一刻起,消息便不胫而走,身为三家内城正店的东家,谢居安自是第一时刻获知此讯。
得过官家赐赏的食肆所在多有,可获准入宫设摊的食肆,据谢居安所知,大宋立国近百年来,仅此一家!
“此人当真是庶民出身?”
谢居安立于高阳正店三楼楼阁的轩前,俯望着那辆奇特的餐车自人群中徐徐穿行而过,出言询问。
一旁的谢正亮答话道:“至少三代以内未有官身,现世亦无宗亲在朝堂行走。孩儿也差人往吴相公府上打问过,和吴家应无关联。”
他口中的吴相公指的是前任参知政事吴育。
浦城吴家乃名门大户,吴育虽已离京出知地方,家族底蕴仍在,族亲中不乏在朝为官者。
“照你的意思,此人一无出身,二无背景,单凭手艺便获官家青眼,得此前所未有之殊遇?”
这话说出来谢居安自己都不信。
他就是干这行的,什么珍馐没吃过?
这无名氏的手艺再高,难道还能高过正店铛头、尚食御厨不成?
却不料,二郎竟煞有介事地点头称是。
谢居安轻轻皱眉:“这吴记的菜肴真有这般美味?甚至远胜本店?”
谢正亮略一迟疑,终是点了点头:“有!”
“呵!”
谢居安嗤笑出声。
高阳正店的铛头皆是成名已久的名厨,即便放眼整个大宋,也无人敢称一个“胜”字,何况“远胜”?
这无名氏师承不明,多半是半路出家,真当手艺能从石头里蹦出来?
但见二郎神色肃然,不似说笑,谢居安又不那么笃定了。
二郎自幼贪食,他这张嘴还是分得出好坏的。
谢正亮问道:“八月间,何双双何厨娘突然宣布洗手,父亲可曾有所耳闻?”
“据传是谈成了婚事?”
“非也!只因何厨娘尝过吴记的菜肴,自觉远远不如,眼下正随吴掌柜学艺。”
“?!!”
谢居安愕然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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