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大捷（2/2）

斯年双手递上一个红漆镂花食盒给清芷，又恭敬地朝顾南桑作揖行礼。

举止得当，全然没有当日在正阳城医馆中表现出的慌乱或是惶恐，任由顾南桑有些失礼地打量着他。

她这才知道，原来不是自己心细，而是在很早以前，季星阑就给了她提示，她发现的已经算很晚了。

一抬头，正好对上季星阑散漫的眼神，两人对视，别的话一概也不用多说了。

“谢了。”顾南桑轻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明白，她纵然可以对季星阑的隐瞒表示愤怒，可他身后背负的使命，又当如何抉择？

说到底，他也没有伤害过自己，反而帮了不少忙。

她垂下眼，扶着清芷的手臂上了马车。

车轱辘滚动起来，在青石板上发出阵阵响声，她那一声道谢，随着车窗边摇晃的帘子，一同飘散在风里。

也不知是谢这个食盒，还是别的什么。

“公子。”斯年在他身后递上轻声道：“擦擦手吧。”

季星阑低头，轻轻摊开手掌。

他的手生得好看，修长白皙，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打开手指的时候有些苍白，慢慢的，血液回拢，虎口处涌现一缕缕薄红。

伤口是月牙的形状，与指甲的大小贴合，有浅薄的血迹。

他看了看，忽而觉得好笑：“我竟这般用力？”

话一出口，又怔住。

为何这么用力，手指紧握，伤了自己都不知道？

为何这么用力，到底想抓住什么呢？

季星阑眸中暗影沉浮，表情肃穆苍然，在这一刻，奇异地与钟声晚的脸贴合。

可惜顾南桑已无从得知了。

三月后，她等来的，是一封内容简单，字迹有力的家书。

大捷，不日归来，勿念。

季星阑说过，很快就会有消息，想来就是这个消息了。

与往常不同，此番幽州军大败西凉，西凉军队撤出边境，往西迁移三百里，就此离开与天齐国接壤的地带，前所未有，焦灼几十年的战事，眼看就要了结。

可顾南桑心中有些隐忧。

往年征战，长达数年也不是没有过，从来都是黏糊焦灼，此番周清萧自出发，不过四五月功夫，就班师回来，还带来了这样的好消息。

真的如此顺利吗？

她无从考证，自临风城见过季星阑后，便一路坐马车回了正阳城，就此被许素衣拘在家里绣花、学管家的事情，再没机会出去过。

直到夏末秋初，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大军回城，整个幽州都欢腾起来。

唯一不太好的消息是，周清萧重伤而归，进城是坐着马车进来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强撑。

而跟在他身边照料的，是姜蓉燕。

顾南桑听得皱眉：“姜家也参与其中？”

清芷一脸恨铁不成钢：“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姜家掺和什么事？那可是姜蓉燕，她家中从军，父亲是将军，此番打仗自然要去。却不想她不要脸地也跟去了，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照料大公子，传出去，你的名声往哪里放？”

顾南桑白了她一眼，无奈道：“她要照顾是她自己的事情，我还能拦着她不成？我都和周清萧订婚了，她能有心气做妾不成？”

清芷不甘她如此心大，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没再多言，退了下去。

直到她离开，顾南桑的表情才渐渐沉了下来。

不多时，顾从之和顾北槐也回来了。顾北槐他一身戎装，先去拜见了许素衣，再来顾南桑院子里报到。

正巧，孟晚月也来了，两人在庭院中间打了个照面。

他高了，也瘦了，原来粉嫩嫩白生生的一个糯米团子，如今变得黝黑健朗，挺拔高大。

他见了孟晚月，想起当年两人一同被掳之事，耽误这些年，如今孟晚晴都有了身孕，她却还待字闺中，实在有些迟了。

思及此，不由对她柔和了表情，作揖行礼道：“晚月姐姐安好。”

孟晚月颔首，笑了笑：“是要去见你姐吗？快去吧，我正和她说了话，要回家，就不耽误你们姐弟俩谈话了。”

她说着，微微福身，从月洞门离开了。

顾北槐自小聪慧，当年读书也是一等一的，自然观察事物十分入微。他敏锐地觉得，孟晚月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但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她身影曼妙，神情高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贵之气。

他不过念头一转，便往顾南桑的房间走去，不防被这个当姐姐的一眼全看到了，对上她笑眯眯的眼神，顿时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