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牢狱(1/2)
白鹿茗的后背被人粗鲁地一推,跌倒在一片不太干燥的杂草堆上,接着便是一阵铁链窸窣拉扯的声音。
牢里潮湿肮脏,时不时地泛起一股混杂着排泄物的霉味。
上一刻,她还是京都里的名门贵女,这一时,她已成了待审待杀的阶下囚。
白鹿茗气定神闲地坐在干草堆上,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见怪不怪了。
方才推她的长脸狱卒瞪着一双鼠眼端详着她,“这女的当真是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女?”
“喂,别看了,她犯的可是个杀人的案子,长得娇滴滴的跟朵梨花似的,那颗心啊说不定就是冰花做的呢。”另一矮个儿狱卒拍了拍搭档的肩膀,阴阳怪气地说道。
“呸。”长脸狱卒满脸鄙夷地朝着阴湿的地砖上啐了一口。
矮个儿狱卒一个挑眉,“人老子是礼部侍郎,这案子指不定要怎么断呢,你倒是收敛收敛,以免日后遭人收拾。”
长脸却是满不在乎地骂了一声,“去你娘的,你可不知道,这小娘皮今日捅的可是户部尚书陆大人的远房表妹,还是那陆大公子的奶娘,和陆家关系亲厚着呢,一个尚书,一个侍郎,你说要怎么断!”
嘈杂的对话声响渐行渐远。
面对这样的冷眼和奚落,白鹿茗全然不以为意。
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天,别说是惊惶失措了,她呼天喊地叫破了喉咙,泪眼汪汪哭得肝肠寸断,结果呢,直到上了西市断头台,仍是无济于事。
也正是自那一天起,她的世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跌入一场无解的诡异循环当中。
而这一次,白鹿茗已是第三次来到崇武六年、三月初八这个黄道吉日。
她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此刻,她在等一个人。
阴暗的楼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白鹿茗心神微动,可渐近的步履并不属于她所期盼的那个人。
阴暗的牢房里,出现的竟是亲自将她扭送至大理寺的生身父亲白择元。
“父亲,我是冤枉的。”
“你在府中一向安守本分、循规蹈矩,怎么会突然这般糊涂!原本已经说好了,等语儿跟宴舟订亲过后,也会给你安排一门不错的亲事,你怎么就……怎么就……杀人了呢!”
“陆容川到底在陆家伺候了二十余年,忠心耿耿,陆家若不追究,实在无法向陆氏宗亲族老交代。”白择元叹息。
“父亲是什么意思?”白鹿茗定定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但见他眉目紧蹙,唇周和下颌却是放松的。
白择元像是无法忍受女儿探究的目光似的,偏了偏头,“陆家宽宏大量,说了只要一命还了一命,一年之后,语儿同宴舟的婚事照办,一个人犯的错,总不能牵连到全家人的身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白鹿茗讥诮地看着他那副虚伪的嘴脸,“父亲特地跑这一趟,原来并不想听听女儿是否有冤屈要申诉,反是劝诫女儿乖乖当个替死鬼,成全他人的美事?倘若今日我同姬语两人的处境换了过来,陆家是否还会有这样的提议?父亲又会不会觉得还是这样的道理呢?”
白择元脸色沉了几分,抿住双唇。
白鹿茗颤着身子,后退一步,“是我可笑了,我同她的境遇怎么可能换过来呢,她母亲是大将军之女,我娘亲不过是一个略懂医术的乡野女子,怎能同日而语,也无怪乎父亲能够轻易舍弃了。”
当年父亲已有妻室却又为了仕途另择高枝,娘亲为了保住她一个嫡长女的身份,甘愿隐在白府的西院之中,不见外人。
可娘亲哪能想到,嫡长女又如何,没有强悍的外家支持,还不是说舍了就舍了,当年父亲如此作为,现在陆宴舟同样亦是如此。
之前白鹿茗为了一分安生,不敢表露自己的真性情,如今她历经三世,尝遍世间冷酷无情,反而无所顾忌。
白择元抡起手掌在空中猛地一扬,最终却因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铁栅栏而无法出手,“不孝女!你娘若知道你为情杀人,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重罪,她难道会为你求情吗?”
“我娘若是还活着,定然会相信自己女儿的品性!”
“逆女!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自作孽,不可活!”白择元宽袖一挥,脸色憋得青紫,怫然离开了这腌臜之地。
白鹿茗颓然一笑,原以为早就习惯了这样不公的待遇,可没想到这一刻,心还是会被揪得生疼。
是啊,娘亲定然会相信自己女儿的品性,可父亲他恐怕连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品性也不太清楚吧。
白姬语同陆宴舟订亲的那一日,她的院子里却悄然躺着陆家表姑母陆容川的尸体,所有人都认定了是她心有不甘,为情杀人。
这些年她在府中隐忍,敛去所有锋芒,不争不抢,没想到,活到了十七岁这一年,仍是要搭上性命。
白鹿茗悲哀地盯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这是娘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从自己腕上急急推到她腕上的。
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件。
自她第一次死而复生之后,这玉镯中心便多了一截血色的红线,而如今,这条红线又长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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