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远在天边近在前(2/2)
吴之荣不耐道:“我已差人去请了,你这道人,别磨磨蹭蹭的,快说!否则莫怪我大刑伺候!”
“吴扬州别急嘛!写这诗的确实是个大大的反贼头子,他既然出现在这扬州府,便和这几件大案脱不了干系,何不先听贫道念念,他写的是什么。”那道人微笑道。
吴之荣一想有理,按捺住性子问道:“他写的什么?”
“莫道萤光小,犹怀照夜心。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嘶……果然是反诗!”以首告明史案起家的吴之荣瞬间反应过来,这明明就是讥讽满清国族不通诗文,只知道以文字狱杀人嘛!这也是大功一件,若是最终抓不住昨夜作乱的罪魁祸首,用自己最熟悉的文字狱将功补过,再上下打点一番,或许也能保住官位,不过还不知道题诗之人是谁,急问道:“他留的什么名?”
“天地会,青木堂,高阳孙昊。”
“哦……”堂上一众衙役和师爷都露出惊容,格杀了满清第一勇士鳌拜的天地会头子,扬州城的茶馆妓院都传唱好几个月了,简直是人尽皆知,果然是个大大的反贼!
吴之荣也是一惊,道:“是他?写‘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孙昊!他在扬州?怪不得……”
这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两三月前从京城开始流传,从江湖传到朝堂,只要是读书人,无不啧啧称赞,这反贼头子文武双全,却不走科举正道,真是可惜了一身才华。不过后来听说他还是高阳孙稚绳的嫡系子孙,和满清仇深似海……原来如此,难怪了。
然而作者的反贼身份,却不妨碍这首诗在天下越传越广,越传名声越大。这首诗是以女子的口吻描述了被抛弃的幽怨之情,哀怨凄婉,缠绵悱恻,引得一众官宦后宅的文学妇女,特别是那些深闺怨妇,更是痴迷此诗中的意境,纷纷幻想不知是哪个女子向作者哭诉了她的遭遇,才惹出这样一首好诗来,恨不得以身代之,好让作者也给自己写上一首。
听说就连京城皇宫之中的小皇帝,也对旁人夸赞了几句这诗,并可惜此人不能为大清所用。
“孙昊那反贼是哪里的墙壁题的诗?”
“是城内一处道观……”
“在哪一所道观?”随着一声喝问,堂外匆匆走进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穿着六品的顶戴,面有怒容,追问道:“那贼子既然在道观题诗,定然在那里逗留过,需得好好搜索查问!”
“你是哪位?”孙昊疑惑道。
“哼!本官乃是扬州通判阎保清!兀那道人,还不快说!”这通判也顾不得追究他的无礼了,先把小舅子找到,安抚好家里的母老虎,再慢慢整治这道士不迟。
等的就是你。
“既然你来了,那就直接进入正题罢……道观就不用去找了,我知道题诗的人在哪儿。”
“什么?”
“在哪儿!”
吴之荣和阎保清大喜,齐声发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道人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齿似乎闪过一道寒光:“我就是孙昊。”
众人愕然,有几个心思灵动的,也只是脸上刚露出惊骇欲绝之色,绝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孙昊便一伸手,抓住了阎保清的喉咙,“喀”一声捏得粉碎,同时掌心内力一震,将他颈骨震成无数碎片,阎通判哼也没哼一声,整颗脑袋便软软向后耷拉下去,直垂到了背心,两腿一跪,身子往后摔倒。
“呀啊啊!”一声仿佛被捏住脖子的鸡一般的尖叫,一个师爷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叫,一边手脚并用往后移动,其实他离孙昊至少还有七八米,又不会是孙昊的目标,实在是平日里就思维敏捷,反应过度了。
他这一叫,将整个大堂的人全部惊醒,人人惊呼大叫,躲得离孙昊远远的,大堂中间瞬时空出好大一片地方,只剩下孙昊和阎保清一人一尸。十多名衙役紧紧握着水火棍给自己壮胆,却是一个个都拼命往后缩——满清第一勇士都被这人杀了,自己等小小衙役算是哪根葱,敢上去找死?
孙昊对旁人理也不理,面带微笑,看着高坐堂上的吴之荣,好整以暇地道:“吴知府,我这次来扬州,其实是专程为你而来,至于这位包衣通判,和他罪该万死的小舅子,还有城里那几个人渣,都只是顺带为之。”
吴之荣缩在太师椅上,浑身抖得筛糠也似,两腿发软,想逃却没一丝力气,颤声道:“你……你与我……何怨……何仇……为……为……”
“想知道?”孙昊又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道:“我慢慢解释给你听!”身形一闪,已站在了长长的案桌之前,伸臂抓住吴之荣的衣领,将他从公案后拖了出来,手臂一抖,内劲到处,“咔咔”几声响,便将吴之荣肩膀手臂双腿双膝尽数震得脱臼。
吴之荣放声惨叫,孙昊听得皱眉,又封了他哑穴,将他提在手里,施施然不紧不慢地穿过大堂,直走出门去,提气一纵,上了房顶,又是几个跳跃,便人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