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意(1/2)
月生潮涌,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沙滩,一串脚印逐渐被海水抚平、掩盖,最终消失了踪迹。
脚印还在无限地延长,那是一条虚弱却还在勉力支撑的身影。
——是陆黎昕,她终于回到了她的家,沥海城。
凭借着迟悔拼尽全部力气,在水晶洞崩塌之前的最后一波,陆黎昕孤身一人在由迟悔灵力结成的小舟上,如箭一般划过广阔的北海,向着沥海城的方向驶去。
迟悔虽然不愿就这样让自己苦苦寻觅多年的主人离开,但事急从权,她已再无他法。迟悔知道,此刻唯一还能保全陆黎昕的,便是沥海城。
这也是陆黎昕在幽冥船一战被迫离开父亲之后,最为惦念的地方。
现在,她虽然经历了此前震人心魄的生死搏斗,心中却雀跃不已。她要去见父亲,见母亲,见妹妹,还有耿毅。
她要回家。
她甚至已经盘算好,回家之前,她要先去闫玉儿的酒馆吃上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面,填饱肚子不说,更重要的是,她要向闫玉儿好好打听一番。毕竟,她可是私自出海,触了大忌。一旦回府,少不得要被父亲重重责罚。
所以,在此之前,她非得先和闫玉儿商量个对策,到时候自己若是偷溜出来,还需得闫玉儿接应自己一番。
溜走……
脑海中如此盘算之时,不知为何,陆黎昕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阿沧。
不,现在应该叫他万俟沧。
五煞之首,万俟沧。
如果他在,那这些翻墙钻洞的坏事儿,她一定会让阿沧来帮自己的。
可是现在……
她想起了迟悔的话——“杀了他!”
迟悔留下的眼泪,被封印的万俟沧,还有似真似幻的前世,这一切如一团乱麻一般纠缠在陆黎昕的脑海中,让她无法轻易挣脱。
万俟沧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从水晶洞中脱身?
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身后的海浪带走远在蛮夷岛的一切。
奇怪?
就在陆黎昕心头百转千回之时,她已经走到了闫玉儿的酒馆前。
闫玉儿的酒馆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
往日里,从日升到月落,酒馆永远开着门,里面坐满了来往的行商、酒醉的水手、本地的闲散公子哥。小二在殷勤地招呼着来往的客人,闫玉儿在柜台后面翻着账本,噼里啪啦地算着账。
闫玉儿的酒馆是不会关门的,可现在那扇门,却死死地关着。
陆黎昕不曾多想,敲了敲门。
却没人应。
陆黎昕又敲了敲,还是一片沉寂。
就在这一瞬间,陆黎昕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忽然意识到,不仅仅是这家酒馆,她面前的整座沥海城,都安静得可怕。
街上没有夜归的行人,没有敲锣的更夫,没有酒醉的食客,只有拂晓前极致的黑暗和死一样的寂静。
想到这里,陆黎昕的汗毛顿时耸立起来,她的背后发凉。
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萦绕着。
她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熟悉又陌上的感觉让她一阵心慌意乱,但又说不出来个具体的所以然。
她没有再做停留,而是沿着街道向船王府一步步走去。
忽然,前面一户人家的门扉,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识得,那是城里医治跌打损伤颇为在行的马郎中家,十里八乡的居民有点什么伤病,常去他家的作坊买上几贴膏药。
多年以来,马郎中家门外,高悬一张白底黑点的木牌,招徕生意。
而此时,那木牌上却影影绰绰地写着一个大字。
昏晨交际之时,陆黎昕看不清,心中有些惶惑,忍不住快步上前……
——那竟是一个大大的“避”字!
更让人讶异的是,马郎中家此时本该阖着的门,竟然开着,随着飘忽的海风,吱呀,吱呀地作响。
陆黎昕忍不住凑到门缝前……
只见院中竟然有一树正在随风摆动的丁香花枝,正在妖冶地盛放着。而花枝之下,有几道模糊的身形,已经烂成了血泥……看衣服,正是马郎中一家!
陆黎昕哪里见过这样诡异恐怖的场景,饶是她刚从蛮夷岛那样血腥冷酷的地方归来,也被吓得跌跌撞撞后退几步。
她想马上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陆黎昕发足狂奔,可她路过的每一处,都不曾放过她已濒临崩溃的神经,越走越可怖,那地狱惨景一般的图卷在她眼前揭开……
满池青莲的佛寺聚集了一大群难民,各个已然不能行动,横七竖八地倒在寺院之中。饥饿的小孩死死地扒着窗户,手指尖却已经开出了一朵灿然桃花。
而粥锅还冒着热气,锅下的柴火才刚刚燃尽,而那煮粥的和尚的半截身子已然栽在巨大的汤锅里,像被泡化了一样,米粥已变成了血粥……
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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