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初生牛犊（2/2）

方才问出那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公主，您今年有几岁？”杜荔突然开口问道。

乐安被她问得一愣，老实回答道：“今年三十有八。”

三十八岁？

杜荔怔忪一瞬，如果没记错，她是圣上的姐姐，是楚君泽的姑姑。

这么算下来，那么皇帝生孩子的时候，才多大……

“其实……”杜荔估算着女子最佳生育年龄，综合考量，“我觉得公主的身体状况，若仔细护理，是可以生育的。”

江流并不赞同：“韦医官早几年便说过，生育对妙妙来说是会减寿的。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他的态度坚决，开始下逐客令：“若杜医士你这法子，也要牺牲母体，那今日便当作没有来过吧。”

“等等！”乐安长公主高声挽留道，她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杜医士，你方才说得可是真的？”

杜荔站在原地没动，朝她解释道：“老师说得没错。先天性心脏病的病人生产，的确有极大风险。胎儿会使母体的组织器官耗氧量增加，心脏做功量增加。”

“但是定期孕检，护理得当，是有机会的。”

她神情认真地注视着神色凄凉的美人：“如果长公主您有决心，我也愿意帮您一试。”

乐安长公主的身体经过调养，是完全有生育机会的。

哪怕这事搞砸会掉脑袋，她也并不惧怕风险。

青年的目光笃定，语气无比坚定。

乐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半晌后，确认这话语是真切的肺腑之言。

她心中蓦地涌上一股悸动，也许……真的可以相信这年轻人。

乐安不自觉地被她的目光吸引，朦胧间听见自己说：“我愿意一试。”

“妙妙！”江流呵斥道，下意识捏紧她的手掌，清醒过来又慌忙松开，放在嘴边轻柔地吹了吹。

“相公！”乐安唤道，她收起平日慵懒的神态，晃晃男人的手掌，带着撒娇的意味，“如果有一日我先离开，还能有孩子陪着你。不好吗？”

分明是伤痛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竟带着几分调笑与可爱。

江流心头一凛，满满的酸涩感袭来。

他喉间一紧，声音低哑：“好。妙妙，都听你的。”

乐安得逞地笑笑，转头看向杜荔：“杜医士，你说我们该如何做？”

杜荔没直接回答，转而要求道：“在此之前，我有个要求。”

“你说。”乐安说。

“此事乃我一人的判断，同韦医官毫无干系。之后您的身体各项检查与护理，都由我亲力亲为。”

她能够搏一搏性命，但不想将韦冬青牵扯进来。

“允了。”乐安回应说。

“放心。我会提前同圣上禀告，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会让你受过。”她嘴角露出个满足的笑容，承诺道。

乐安长公主不是蛮横之人，杜荔知晓。

反倒是对方的通情达理，令她有点手足无措。

江流面色沉重，将公主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

“其实……有个问题不知能问问吗？”杜荔还是没能沉住气。

“你问。”江流嘴上没继续追究，只是神情不虞，朝她投来埋怨的目光。

“公主说，记起我像某个人，请问是何人士？”她接着问道。

乐安推开丈夫的怀抱，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痕。

她语气有点哽咽，似乎还未从伤感的情绪中逃离：“这人你应当不认识，是十多年前的旧人。”

“她跟你很像，也是位既年轻又医术高明的医士，更相似的，是身上那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所以一见到你，就令我不自觉地想起了她。”

“不过，你是男子，而她是盛京历史上第一位女医士。”

她口中的人，是柳蓁。

杜荔心头一紧：“这位医士如今还在太医院吗？不知能否有机会结识一番。”

乐安的目光失去焦点，回忆道：“若没记错，十年前，她便不在人世了。”

二人入神地交谈，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江流，在听到柳蓁的信息时，脸上的神情竟是悲痛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