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博弈（1/2）

“救我？”窦枞露出个奇怪的笑容，“窦某本来就没打算苟活。”

杜荔嘴角僵住，他这是何意？

“从打算背叛盛京，投靠青漓开始，我就没打算活下去。”窦枞冷笑着直接撂了底。

什么？

杜荔睁大眼睛，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中年人。

她原以为是青漓开出无法拒绝的诱人条件，才令窦枞投了敌。

“方才你问的问题，此刻我倒能如实回答你了。”窦枞接着说。

“你说得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在忠诚于君主和令百姓满意的官员中，二者选其一，我会选择后者。”

他交代出所有，诚实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答案。

杜荔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清澈得一眼能望到底。

“窦大人，我知晓你一直是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她梗了梗，“但投靠青漓，绝不是个明智之举。”

窦枞叹了口气，“若你身处陉阳，会明白我的选择。”

“自调任陉阳知府以来，我一直努力想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杜荔立刻回道：“您已经做到了，我看得到，百姓们也看得到。”

先前同盛南岭同游集市，陉阳百姓的生活看上去安逸十足，这绝对同窦枞的努力脱不开关系。

窦枞摇摇头，“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

“你没有看到闹饥荒时的饿殍遍野。”

“你没有看到出征时如山高的百姓尸体。”

“你没有看到这座城池像个物品一般，被几国四处争抢。”

“当然，我同样没有看到过远在千里之外的官家，哪怕一丁点的关心。”

他脸上悲愤万千，竟有一行清泪顺着流下。

杜荔这才发现，他不是言行不一，反而表里如一地热爱着他的子民。

他之所以投靠青漓，恰恰是因为对这座城池的热爱。

若盛京的国君能照拂到陉阳，能顾忌到百姓的生活，哪怕一丁点儿，今日的窦枞都不会作此决定。

“我受过的教育告诉我，人最尊贵的品质便是忠义，”窦枞像瞬间老了几十岁，笔直的背慢慢弯了下去，“可一味地愚忠，换来的是什么？”

他面色凄凉地摊开手，苦笑道：“什么都没有。”

杜荔紧抿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她突然能理解窦枞的这番决定，这不是背叛，而是出于对百姓的保护。

“所以这一次，我接受了青漓的示好，”窦枞慢慢地转过身，看向盛南岭，缓缓地开口，“毕竟，陉阳本就是要出让给青漓的。”

“两年前，是我坚持未在出让令上签字，联合陉阳城百姓赴京请命，才迫使圣上收回成命。”

“同仁们只以为，我是想保住这顶乌纱帽，可我真正想保住的，是这一城的百姓。”

“是我错了，”他颓然地坐在那，眸中的光彩渐渐消散，“我早就该认命。”

杜荔从未听过这件事，她对陉阳城、对窦枞还不够了解，或者说并不想了解。

她原以为这不过是件调查奸细的普通案件，只要完成任务即可。

但在短短三周的接触中，她喜欢上了陉阳这座城，喜欢上了窦家人。

她本想着只要拯救窦家人的性命，窦枞这投敌之人的命，没那么珍贵。

可她没想到，自己面临的竟是一场人性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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