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退路（2/2）

昔年为人仆婢时满手的老茧，在这些年的养尊处优之中，早已悄然地褪去了——如今的这双手若拿出去，足能与健康城中的每一位贵妇媲美。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却在暗处里做下不少恶事，甚至，便是今日，仍在算计谋划。

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背着光，王敦一时瞧不清她的表情，但听她说得这样情真意切，也不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软玉温香尤在怀。

他的目光，却已透向半开的窗户。

窗棂之外，是冬日里最美丽的雪景，莹白的雪沉甸甸地压在枝头上，其下，却已有绿梅悄然绽放。

再过不久，春日便要到了。

按着他原本的计划，这时，曹怀当已顺利同沈笙结下婚盟，说不得不久之后，新妇就要过门了。

思及新妇，他又想到蠢而不自知的王应，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尚未成婚，便闹出庶生子女的事来，还有哪家的好女儿愿意嫁他？纵我位高权重，难道还能替他去抢亲？”

宋氏抿了抿唇。

王敦这话，似乎隐有放手之意。

但，这还远远不够。

她的目光，落在散落得满地的佛经之上。

正如王敦所言，王应习的是族中某位大家的狂草，而非这样规规矩矩的簪花小楷，趁着王敦久病初愈，她特意将这漏洞百出的东西拿出来，为的就是令这父子二人离心。

“大公子是个心有成算之人……”

“他自然是好成算。”王敦声音有些冷，“我尚在病重，他却还有心思闹出孩子来。难道是打量着想要早早地接过这份家业？”

说到这里，王敦忽又想起些什么，问道：“我观他面色轻松，不似你这般憔悴，莫非，这些日子以来，他竟不曾尽过半点孝？”

宋氏的沉默，算是间接地告诉了王敦答案。

王敦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好，真好！我在前面为他冲锋陷阵，殚精竭虑地去替他谋算，偏他眼里却半点没有我这个老父的存在……”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对了，王含呢？这些日子，他可有来过？”

王含乃是王应的生父，也是王敦的族弟，这些年来，两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便居住在一座院子里。

宋氏点了点头：“二老爷确有来过……”

王敦面上终于多了几分宽慰。

“去召他过来，我有事吩咐。”

然而宋氏闻言，面上却现出几分难色。

“怎么回事？”

“这两日，二老爷说是去拜访旧友，尚未归府……如今，妾也不知他究竟身在何处。”

“他一旁支，当年于家族中便名声不显，又哪里来的旧友？”王敦气得气血翻涌，“这父子俩，想必是看着我不行了，在找退路吧！”

宋氏讪讪，低下头去。

“大人，您的身子，才是妾身如今最挂心之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比这更重要的了。”

王敦摆了摆手。

“钱凤那头可有什么消息吗？”

宋氏闻言，面上终于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有的。昨日钱二老爷过府来，道是宫中的春美人有孕了。”

“春美人？钱凤之女？”王敦一怔，“我记得，她入宫当日，便被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