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崩溃（2/2）

忙上前敲门：“小莲，是阿娘回来了，你开开门让娘进来呀。好孩子，你是不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你开门让娘进来，娘给你做主！”

但她等了半晌，也没有得到钱小莲的回应。

崔姨娘将耳朵贴在门上，只听里头隐隐有抽泣声传来，间或夹杂着“不如去死”“没脸见人了”云云。

崔姨娘一颗心直往下沉：“就算有天大的事，姨娘也给你做主……再不济，还有你爹呢！”

钱小莲闷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睡了，别来吵我。”

“小莲，你若再不开门，娘就要叫人撞门了……”

她说着，就要去叫人来。

崔姨娘的声音并不小，钱小莲在屋里也听得清清楚楚，却又无可奈何，直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

她无奈，到底起身将门开了一小条缝。

“小莲，娘就知道，你从来都拗不过——”

崔姨娘得意的声音在看清钱小莲的面孔时戛然而止。

廊下烛火摇曳，少女噙着眼泪，面色苍白，上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直如厉鬼一般——

崔姨娘被骇了一跳，忙捏了帕子就要伸手替钱小莲擦拭，可那些血迹早已干在面上，哪里能擦得干净？

崔姨娘心跳如雷，眼疾手快地挤开门进去，又反手将门关上，隔绝了仆人们的视线，这才举了灯笼来照钱小莲的脸：“你这脸上是在哪里弄的？”

可钱小莲却没有回答。

她的眼泪越蓄越多，往日清透的双眼再也盛不住，顺着面颊滚滚而落。

钱小莲扑在崔姨娘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春芽死了……马车和她一起跌进了河里，那么高的悬崖瀑布，她一定尸骨无存了…呜呜呜……娘，你差一点就看不见我了……”

她嚎啕着，紧紧地将崔姨娘抱着，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那个人冲上来，他要剥我的衣裳……他的力气好大，我根本反抗不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死了……”

钱小莲满面泪水，却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姨娘，我看着那个人死在我面前，他的血飞出来溅到我脸上，人的血怎么能这么滚烫……可是，他的眼睛却大大地睁着，我看见他倒在地上抽了两下就不动了……”

“姨娘，你说他是不是死不瞑目？”

她语无伦次地，断断续续的话语里透出来的讯息却将崔姨娘骇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小莲，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死啊活的？今日你不是去崔府送帖子吗？”

钱小莲恍若未闻，浑浑噩噩地：“有人在追我，我的脚好痛，可是我不敢停，一直跑一直跑……还有人问我怎么换了衣裳，我不敢答……姨娘，我怎么答呀！”

“我的衣裳全落在河里了，姨娘……呜呜呜……差一点，就差一点，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崔姨娘听着，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这些话，颠三倒四的，她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晓得钱小莲这回一定是吃了大亏。

她又不敢问，怕再次戳了钱小莲的伤疤，只好轻轻地拍着钱小莲的肩：“乖孩子，你怎地说起梦话来？这是梦，是不好的梦……你瞧，你在家里呢，这里没有任何坏人……”

钱小莲睁着一双哭红的眼，抽抽噎噎地问她：“姨娘，真的是梦吗？”

崔姨娘爱怜地看着她：“是梦，不好的梦咱们就忘掉，你乖乖睡一觉，明日醒来，便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或是生母的目光太过慈爱，又或是处于熟悉的环境里，崔姨娘足足安抚了许久，钱小莲这才停止了抽噎，由崔姨娘领着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