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三郎（1/2）

看着钱小莲闭上不安的眼，呼吸重新变得绵长，这才伸手替钱小莲拭去眼角的泪水。

纵在睡梦中，钱小莲也十分不安，时不时地抽泣，间或夹杂着几句惊恐的梦话。

“春芽，春芽……”

“走开，别碰我，别碰我！”

灯花突然轻轻爆了一下，烛影摇曳，火苗窜动。

崔姨娘背着光，枯坐在黑暗里，沉默地听着钱小莲的梦呓，一双眼气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的儿，你受苦了……敢动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金玉院收到钱小莲归来的消息，已是深夜了。

来回话的人说得十分隐晦：“六小姐不过是贪玩，本是送帖子，顺带地逛一逛，却不小心扭了脚，又脏了衣裳，这才回来得晚些。”

不过是寻常几句话，二人却都听出里头藏着的深意来。

当着外人，钱四娘只让青青抓了一把钱赏下去，关起门来却同沈笙偷偷道：“咱的人跟丢了，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又轻哼一声：“呸！什么脏了衣裳，这种借口也拿来糊弄我？”

沈笙也觉得事情不太妙，试探道：“不然，咱们让人召了驭夫来问？”

钱四娘双眼一亮，就要探了头去喊人。

沈笙哭笑不得：“至少等到明天！三更半夜，大家都睡了，若是再有响动，只怕引人注意。再说，你不困吗？”

钱四娘的目光在灯火下显得尤其清澈：“你不知道，晓得她倒霉我就高兴的睡不着觉……”

沈笙哭笑不得，只好指着钱四娘摇头：“倒霉孩子，哪里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明日去和韵院请安时，问问姨母不就知道了？”

钱四娘这才反应过来，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突又想起沈笙竟然骂了自己一通，眼睛一眯，亮了爪子挠她痒痒，二人笑作一团。

上弦月弯弯，星辰灿烂。

这天夜里，沈笙做了一个梦。

漫天飞雪的冬日里，一行长长的送嫁队伍从宫门缓缓驶出，队伍中间，有一座极华丽的彩凤步辇，上头坐了个身穿喜服的姑娘。

最好的胭脂也藏不住她因欢喜而绯红的双颊。

少年郎充满了喜悦的声音从马上远远地传来：“能得郡主为妻，是在下三生有幸！郡主乃长安明珠，在下有幸娶之，自是欣喜若狂！不过是早些在宫门外等着罢了，这有什么？在下恨不能昨日就等着呢！”

锣鼓喧哗，丝竹震天。

新嫁娘以扇掩面，大红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新郎官的面孔，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恰在这时，车辇猛地一晃。

沈笙自梦里惊醒，身上沉沉的，原来是钱四娘睡相不好，一只胳膊挥来搭在自己身上。

她不由叹气，闭了眼想要重新入梦，可身处黑暗之中，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眼睛一闭，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白日里与陈云樵告别时的一幕。

他长身玉立，倚在王氏府邸门前，晦暗的天光下，他周身却似散着一层无形之光，仿佛从经年旧卷里信步而来的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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