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姨娘（2/2）

“这也没什么，毕竟这些年来翰郎对绿娘的好绿娘都记在心里呢，当初……当初也是我心甘情愿，心悦翰郎才有了这场缘分。”

崔姨娘抬起头来。

美人红着眼，脸上还挂着泪珠，在影影绰绰的灯下显得脆弱又无助：“只是苦了我的小莲，她一个庶女在府中受尽白眼，如今姐姐要出门，也不能跟着去，想要开开眼界都不行……”

钱翰听她说的不像话，沉了脸起身穿衣走了：“这府里，到底还是我说了算的。”

崔姨娘这才坐起来，眼中算计的光芒一闪而过，又归于无形。

嬷嬷叩门进来：“姨娘，怎地老爷来了却又走了？”

崔姨娘被服侍着缓缓躺下，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隐在帐子里：“小莲是他的女儿，该是小莲的东西，如今被人生生地夺走，他总要去想想办法拿回来。”

夜，渐渐深了。

沈笙到底没逃过钱四娘的抓壮丁行为，两个人一道倒在重新换了被褥的千工床，不约而同地抬眸望上头的轻纱帐子。

沈笙声音轻轻的，钱四娘听不出里头藏着的情绪：“今日你我打了她，或许会惹来许多祸端，你也是被我牵累才会如此，日后想起来可会后悔？”

后悔今日的冲动，后悔不该这样护着一个人微言轻的奴婢。

钱四娘轻蔑地笑：“我只后悔打她太轻。沈笙，她骂你那些话，连我尚且无法忍受，难道你能忍得住不揍她一顿？”

沈笙也跟着笑了：“你予我以勇气，我自然肝胆相报。你愿为我如此出头，我又怎会退缩？”

主仆二人本就是拴在一起的命运共同体，本该守望相助，又哪里需要这么多解释？

“不过……”

“嗯？”

钱四娘顿了顿，转过身来：“你知道那盒玉颜膏多少钱吗？十两金子！我花了整整十两金，排了不知道多少队，才从游大夫的觅生堂手里买到的玉颜膏，连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如今却便宜了钱小莲，我不管，这笔账要算到你头上！”

说着就要使唤沈笙拿笔墨来：“不行，你必得给我打个欠条，可不能赖账！”

嗯？？？

沈笙欲哭无泪。

这是荣升为一等婢后，连月例银子都还没摸到，就背负了一笔巨债吗？

身无分文的沈笙含泪签下了诸如“月例减半抵扣玉颜膏”、“赏赐之物悉数上交”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捧着一张薄薄的欠条，仿佛捧着一座贫瘠的资源枯竭的大山。

但那张薄薄的纸写下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却不约而同地笑了。

钱财不过身外物，有舍才有得。

虽然写了欠条，沈笙心中隐隐的不安和愧疚却减轻了不少。

能有所还之物，至少比白白地占便宜好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