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 一个艺人的自省(2/2)
只把关有林当成像傅安洲那样,自己的旧时好友。
于是镇定自若,神色如常,反而宽慰道:
“没事儿,你别为我担心。我现在两袖清风,也不醉心于争名夺利了。”
“今儿这出戏结束,我还得回家抱孩子呢。一会儿是我的正戏,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霎时间,帷幕被拉开,会场似狂风,群情如沸水。
而傅安洲坐在谢淮的身边,看着昔日的老友,被人骂得抬不起头来,很想走到他身边去,哪怕跟他站在一起。
却被谢淮一把拉住了:“傅安洲,我上回已经提醒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就这样隔了很远看着冯川,一直到了学习大会的收尾,冯川成了没有文化没有知识没有学识的文盲。
他依旧仿佛在梦中,还未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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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对冯川的定罪,京剧现代戏汇演依旧如火如荼的举行。
从此,京剧演不演现代戏,被提上了日程。
关有林不愿步前辈的后尘,积极参加观摩团的所有活动。
在观摩座谈会上,没有谁在认真研究艺术问题,大家争先恐后地表白自己如何做个先进者。
关有林比那天帮助冯川时,还要积极,及时表态:
“在乱七八糟的时代,就演乱七八糟的戏。我自己演了几十年死人,现在我说我活了。我们要演现代戏,要坚决走现在的道路,决无更改!我非把现代戏演好不可,到了那时,再叫我唱《锁麟囊》《贵妃醉酒》,我也不演了。”
方大少更是激动,生怕落于人后,语气也更加激昂:
“要现代化,不演现代戏不行,请让我参加学习!”
这一次,积极分子中有一个人,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那便是已经出科的傅应弦,虽然小小年纪,但看惯了风霜,已经出落的老成持重。
说到传统戏,他起身谈道:“老戏根本就没有积极意义了。傅安洲同志的《定军山》连内行也看不出怎么好,这样的艺术是破坏传统艺术的!”
并将自己的师父也批判了一通:“而将来,秦瑾环那些历史戏,也要慢慢被淘汰。”
由于他欺师灭祖,跟亲爹和师父划清界限,会场立即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为了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更真诚一些,傅应弦不光说,而且当场表态:
“京剧院给我的薪金太多,和新时代新气象不协调。我要求领导取消我的保留工资。“
“多一分钱,就想多吃多喝。享受惯了,当然就不想进步了。高薪问题不解决,还怎么进步!”
平素讲究吃喝与穿戴的演员,哪一个不想多挣多花,却在一夜之间说变就变了。
这种渴望脱胎换骨又惟恐不得的痛苦要求,对老于世故的艺人来说,未尝不可看作是一种自我克制、自我警戒和自我保护。
要想平静地生活,就必须顺从、顺势。
形势比人强,没几个不随波逐流。
何况在新的学习环境下,工作权利只给那些受到认可与赞许的人。
谁努力学习好,谁就会受到重用。舞台就是名利场,哪个演员不想被重用。于是,大家玩着相互亵渎、自我作践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