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前世（1/2）

随着小皇帝逐渐长大，曲沉沙便将手中的权利下放了。

他不得不放下。

许多佞臣在幼帝面前搬弄是非，有好事者更是煽动小皇帝将他处之而后快。

他若不早日抽身离开，定会导致君臣离心。

可即使他选择隐退，小皇帝也未曾放下戒心，而是将他赶到了十分偏远的蜀地。

只因朝堂里心向他的人太多了。

一代名将，斩戎狄无数，诛乱臣贼子，带轻骑翻山越岭，解京都危难。

每一件都是传奇。

可曲沉沙对权利到底没有兴趣。

他避世在蜀都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里，过着和普通人一样劳作的生活。

虞嘉宁就在那处桑榆陪着他，以诡异的灵魂的方式。

曲沉沙绝少开口。

记忆中清俊的少年，渐渐老去，越发死气沉沉。

虞嘉宁看着他这副枯朽的模样，忍不住心疼，有酸涩难耐的情绪蔓延在心头。

他明明该大有所有。

朝中不乏有许多心向着他的能人志士。

可曲沉沙却失去了那份拼搏的心性。

他避开了所有人，隐居田园，过着贫乏且普通的生活。

旁人或许不知，虞嘉宁却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每每午夜，两鬓斑白的男人便会从怀中掏出一块明珠。

他并不会说话，也不哭泣，就只是那样静静看着。

似乎想从那珍珠里看到某个人的身影。

可惜，他从未如愿。

一晃又是许多年，曲沉沙终于闭上了眼，他一生孤寂，临死也不曾有人送行。

虞嘉宁看他坐在高高的山崖上。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没有选择奄奄一息地卧在榻上。

而是最终登上高处，将那粒珍珠放在掌心，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临死前曲沉沙脸上倒是终于多出了一抹笑容，他垂着头喃喃自语，声音极低。

虞嘉宁却从他的口型中读出了他想说的话。

“终于，能来见你。”

他半生凄苦、半生流离。

却始终将她放在心尖上惦记，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再次睁眼，对上那张年轻许多、鲜活的脸时。

虞嘉宁几乎忍不住落泪。

她前世看尽了曲沉沙太多的悲哀。

原来活下来又忘不掉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少女默默地落泪，大颗大颗的泪珠如串线一般。

她还能感受到梦境里那死气沉沉的绝望。

哀，莫大于心死。

曲沉沙见她哭泣的模样便恍了神，伸手轻轻为他拭泪，“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本意是想将人叫起来喝解酒汤，不料惹得她哭泣起来。

连忙道歉，又软语哄道，“喝了福叔熬得解酒汤再睡好不好？”

他还当她没有清醒。

虞嘉宁没有说话，而是就着他的手，将喂到嘴边的汤水慢慢喝掉。

再躺下时，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

曲沉沙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用一只手盖在她眼睑上，“快睡觉。”

可如羽扇般的睫毛刷着他的手心，让他的心里也跟着痒痒的。

只能无奈地放开手。

又对上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曲沉沙索性埋首在她枕头旁边，声音哑哑地问道，“为什么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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